/ “霆儿,你要我们做什么?”楚振忽然想明白,“你是否有了主意?”
季元湛缓缓跪倒。
“义父、姨母。”他低着头,“什么也瞒不过义父。其实,为了应对,自从我知道凝湘中毒以来,一直都在琢磨我不曾深探的幻术,心里有了一些想法,虽然还不是很成熟……”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楚振的眼睛,“我不能没有凝湘,我要去救她。她这样下去真的活不了了,唯有一尸两命。”
太医们束手无策。穆凝湘一直沉睡,时间久了,四肢都会萎缩,就像曾长久卧床的卫萦。
卫萦哭得哽咽,楚振神情凝重:“亲自?你怎么救她?”
季元湛不说话,楚振又问:“还有,你是说,要我接管全部朝政?”
“没有义父就没有我,更不会有今日的河清海晏。治理天下,义父也常为我出主意,不是吗?我已写了诏书,我不在期间,由您来摄政,辅政官员也已选好,您要像我一样耐心倾听,中肯定夺即可……这些,都是您曾经教我的。”
“可你不是已经给牡丹去信了?有他那位鬼医师父帮忙……”
“这解药不好配,牡丹说过了。”季元湛长叹一声,“需要时间,可凝湘有了身孕,耗不起。只能另辟蹊径,我已有了眉目。”
楚振忍不住流下眼泪,“你……霆儿,你要去哪里?多久回来?”
这决绝的语气令他心惊。他没有说后面一句。霆儿,你还能平安归来吗?
季元湛平静地答:“义父从我小时候起就教我,永远不要想着失败之后该怎么办。有些机会只有一次,败不得!”
他怎会听不出楚振的言下之意。
“那牡丹他,真的……”
季元湛站了起来,“刚才说的只是万一,万一我长久不在,朝政须得有人打理。但愿牡丹能带来惊喜吧。”
......
牡丹的师父终于赶到了。这个干瘦老头儿叫做亚瑟,是西洋人,穿着宽大的黑袍子,留了一把蓬松松的大胡子,雪白卷曲,瀑布一般,盖住了半个前襟。
穆凝湘的病情在急剧恶化。她无知无觉地侧躺着,气息奄奄,脉细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已沉睡了七天。
亚瑟发出一声惊呼,“我的上帝,她肚里的孩子在动!”
六个月了,胎儿长得很好。季元湛将手放上去低语几声,小家伙在里面戳出一个小鼓包,不知是手还是脚,热情地给父亲打招呼。
“亚瑟叔叔。”
杜鹃腊梅带着哭哭啼啼的宫人下去之后,季元湛向老头儿跪了下来,“万分感谢您漂洋过海、不远万里前来挽救我的妻子。”
“哎呀呀,你现在是皇帝啦,不要拜我不要拜我。”黑袍老头儿胡乱地摆手,生硬的大魏官话从抖动的白胡子内传了出来,“会折寿的!我老人家还想多活十几年,好些疑难杂症都还无解哪。”
亚瑟给穆凝湘做了一番检查,最后摇头道,“失魂症。已经有七八分了。”
“是么。”季元湛没有惊诧,“我也是这么猜的。”
“啊,你现在看的书比我还多啦。”亚瑟指着靠墙的书架,摆满了关于幻术的各种古本,“这就叫久病成医。既然这样,你也该知道......”
“她‘失魂’之后,躯体还可以存活一段时间。”季元湛苦笑着,“亚瑟叔叔,我知道您还没配成功过摄魂香的解药,那么,至少确保她的生命无虞吧。”
亚瑟皱着白眉毛看了季元湛一会儿,又瞄向书架,然后激动地跑过去,抽出一本泛黄的手抄本。
“你信了这个烂本子?我明白了。你打算结合你们大魏的茅山道术,自己生魂离体,去把这姑娘的魂魄牵回来?傻孩子,这只是传说!我可以设法让她活到胎儿瓜熟蒂落,但是......”
“不止您说的这些。”季元湛轻声道,“我还找了些帮手。毕竟,觉弘大师说得对,一半未来在手中。”
“嗯?”老头儿眨了眨浑浊的蓝眼睛,他没听明白。
“亚瑟叔叔。”季元湛正色道,“请您帮我算一算。我的妻子,到底还能维持多久?”
......
次日深夜,凤楹宫。
卧房四周围着厚厚的黑幔,拔步床前依旧摆着卧榻,穆凝湘和季元湛分别躺在上面。
床尾立着神情凝重的初一和十五。卧榻周围坐着亚瑟、觉弘和一位中年道士。亚瑟按着穆凝湘的脉搏,不时看向觉弘和道士。觉弘垂头默祷,道士则手握拂尘,口中念念有词。
这位道士曾帮忙寻回季潇纶的头颅。当年,他的师父为了讨好安佑帝,违背天理设下大凶之阵,无意中割裂了时空,造成前世今生两个世界的并行。这一点是被觉弘参透的,多亏他的提示,季元湛想出了这个办法。
虽然凶险,却有一线生机!
经咒之声交织,烛火开始抖动。亚瑟呼吸一窒,将手在穆凝湘腕上探了又探,又翻看她的眼皮和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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