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去吧,三十七军我会好好带,等您病愈归来,我还给您打下手。”
虞军长听了这话,觉得这么多年没白疼他,就用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给了最后的忠告:“攥紧兵权,保存实力。只要不是日本人,投靠哪边都无所谓,但不必为任何一个东家卖命。”
游师长像个受训的学生一样点了点头,知道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是不能再见到虞军长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段时间竟会如此之漫长,长到几乎将他的希望消磨殆尽。
期间他不止一次派人联系虞军长,却始终未果,最后在上海一家医院问到消息,说是因喉病严重,国内医疗水平不足,建议其去英国治疗——究竟去没去,那医生也不清楚了。
尾声
时值隆冬,天寒地冻,木叶萧条,游挺站在自家府邸门口,仰望飞鸟绝翅的天空,呼出的白气像逝去的时光一样很快消散在风中。
副官从屋里出来,对他说:“军座,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动身,怕要赶不上飞机。”
游军长犹豫了一下,无声地叹口气:“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吧。”
汽车横穿城市,前往新津机场,游军长叫司令放慢车速,摇下车窗,望向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一间间商铺。
行人并不因为天冷而稀少,但兴致似乎不高,整座城市都透出一股即将更新换代的寥落与隐隐生机。
蓦地,他的目光定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停车!马上停车!”他大声喝道,视线紧追着拉开店门走进去的两个人。
司机一脚刹了车。副官疑惑地开口:“军座,什么事——”话未说完,便见游军长迅速打开车门,急冲冲地朝街边一家饭店奔去。
副官与警卫们立刻追上去,因为游军长撂下一句:“在外面等着!”不敢进门,只好候在门外,祈祷上峰只是借个厕所,而非突然胃口大开想大吃一顿。
游军长冲进饭馆,环视一圈,朝角落里的桌子走去。
那桌刚刚入座的两个人显然也看到了他,惊讶过后,其中一人朝他道:“——是你!”
游军长觉得满胸满喉咙里塞的都是动荡的热意,简直叫他不能呼吸了。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一下对方,忽然担心是自己的幻觉,一碰到就不见了,中途又缩回来,愣愣地站着。
与他相比,虞昆山要大方得多,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军大衣上绣着金线的肩章,调笑起来:“不错嘛,也当上中将了,没把我的老本折光吧?”
游军长说不出话,十分专注地看他,觉得他气色颇佳,人也胖了点儿;鬓角冒出星点白霜,五官却还与记忆中一般模样,瞧着仿佛比十六年前还更精神些。嗓音里没有了那种病态的沙哑,只是有些低沉,不复最初的清亮。
虞昆山见到久违的老部下,心情大好,很想与他畅谈一番,便说:“走,我们去楼上房间说话。”
游军长点头。他已将赶飞机的事暂时忘记了。
坐在桌边冷眼瞧着的另个人忍不住,用拳头堵着嘴,很用力地咳了一声。
虞昆山转头吩咐:“你先点菜,我一会儿就回来。”
游军长这才把视线落在王栓身上,乍一看感觉他变斯文了些,倒像个事业有成的体面人,仔细看后发现这全然是西装的效果,举止表情眼神仍是属于胡子的,匪气悍气流气一样没少。
撂下同伴,虞昆山饶有兴致地拉了游军长往楼上房间去,刚聊了三五句,从门缝探进个脑袋。
虞昆山瞪之:“做什么?”
王栓一脸的笑:“没事儿,就是问你一下,要牛扒还是猪扒?”
“牛扒。”虞昆山随口说,走过去在他脑门上一推,把门关上。
过了不到五分钟,房门悄然开启,那颗脑袋又钻进来:“忘了问,牛扒要几成熟?”
虞昆山不耐烦地答:“七成!你就下面坐着等行不,让不让人说话了?”
王栓笑嘻嘻地道:“当然让,你们久别重逢,尽管说,我不打扰你们。”头一缩,自动把门带上了。
又过了三分钟,脑袋再度出现:“要番茄汁还是胡椒汁?”
“妈的你还有完没完?!”虞昆山大怒,几步迈过去想要动手,那脑袋见势不妙,飞快地从门框处消失了。
“什么毛病这是,多少年了还改不掉!”他气呼呼地嘀咕了一句,转头继续话题:“小游,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游军长沉默片刻,开口道:“我要离开大陆了。”
虞昆山挑起眉:“跟国民政府那批人一起,去台湾?”
游军长点头,“您也跟我一起走吧。共军很快就要打来了,您毕竟曾是国军军长,万一他们——”
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虞昆山笑起来:“放心,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在英国有家业,实在不行,还可以出去的嘛。”
游军长看着他的笑容,脑中像被只手掏摸了一下,把一个念头从深处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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