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地步步高升,每走一步,就好像要使出万分气力。她的冠冕很沉很沉,冕珠在她眼前晃动,宽大的袖袍垂在身旁,狂风猎猎,城墙的龙旗飞扬。三五个文臣,都衣冠齐整地穿着礼服,跟在楚衍的身后拾阶而上,手持笏板,面上是视死如归的慨然。
抚着冰凉的女墙,楚衍神色平静。大雪过后的天依旧有些冷,放眼望去,一城火海漫天烟,火光照亮了长安的天,而照不进楚衍幽暗深邃的眸底。此时此刻的楚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侍立在身后的臣子们低着头,耳边是厮杀的碰撞声,是求生的呐喊与失败的哭号。
穿着红色甲胄的军士勇猛又疯狂地向宫墙涌来,皇宫的守卫一个个倒下,飞箭从楚衍的身边擦过,射倒了身后的一个内侍。骚动了片刻,没有人去理会那个死掉的内侍,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晚一步也会步他的后尘,给内侍收尸后,谁给自己收尸呢?
楚衍依旧沉默,垂下了眼帘。
一个老臣仰天长叹一声:“长安百余年未曾有过此血腥之灾,只恐今日,大陈的基业败矣……自古君辱臣死,臣已经老了,此残躯无所用,当殉国死君,以尽忠也!”双膝一曲,跪倒在地,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大喊道,“陛下!臣先去了!”说罢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当即撩起长袍,纵身从墙上一跃而下。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之后,肃然叩首道:“臣等当殉国死君,以尽忠也!”又出二三人,齐齐往城头跃下。
楚衍大梦初醒般闭上眼睛,蹙眉叹息道:“国难见忠臣。”猛然睁开眼,挥袖道,“取酒水来!朕当祭之!”
内侍取来酒水耳杯,楚衍亲自斟满三杯,而后举杯对身边的臣子道:“诸位乃世之忠臣,朕知之,天下知之,列祖列宗知之!这一杯,敬我万万将士与守国死臣!”遂一饮而尽。复取一杯,面对着万里烽火的残败江山,朗声道,“朕登基以为天下百姓谋福之为己任,然终究无能守住江山,愧对万民信仰,这一杯,敬天下所有因我楚衍而死之士!”仰头喝干了第二杯酒。
一支箭矢飞刺而来,射掉了楚衍的平天冠,楚衍一踉跄,被身边的臣子扶住。她定了定神,摇摇头推开了大臣,拿起第三杯酒,眼底含着泪光,对着城下道:“纵使是朕输了,可这天下还是姓楚!两军厮杀的可都是陈民,朕于心不忍。朕问过太史令,他说今日之战将会书上‘吴王谋逆反叛,攻入长安,帝以死国’,这些跟着楚衡的人在史书上就是一群逆贼。可是,其中还有你们的家人与亲友……也有朕的亲友啊。”
楚衍敛容正色,一手握紧腰间的佩剑,一手把酒洒尽,一字一句道:“朕今日,不是输给楚衡这个逆贼的。朕,是输给了民心,是输给了天意。而朕也不是楚衡逼死的,朕是自愧祖宗,才以寻死。”
哐啷。玉杯从她手里脱落,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朕,赦天下无罪。”衍长出了一口气对众臣道:“可惜,这江山终究不属于朕。尔等投降去罢!”说罢,剑刃往脉搏上一抹……
周围的臣子跪倒一地,哽咽地呐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抽出长剑,架在白皙的脖颈上,楚
阴森冰冷的酆都阴曹地府之中,判官与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黑无常身后坐着身着黑袍云纹的阴天子,而堂下正是花询。满堂无人说话,而花询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对于这鬼气森森的大殿,她感觉十分不好。
“我只想问几个问题,烦请陛下告知。”
阴天子摸着玉扳指,垂着眸,应了一声:“上神但有所问,不穀无有不答。”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花询望着他。
“上神早该猜到了不是么?上神难道以为,能够这么轻易就找到酆都地府,还能够这么简单进来,这是区区的凡人能够办得到的,还是我地府没有防备?”阴天子笑了一声,在空旷的大殿上显得有些阴冷,“所以,如上神所料。这事情和地府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上神是要责问我们你在人间的母亲与父亲之死,那不穀只能告诉上神,这是天意,也是规矩。”
花询沉默了片刻,眉宇间露出疲倦:“前世之事我不想知道,不管我是那个与花渡同为蓬莱神仙的花镜,还是谁,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想好好当我的花问棠。”
“上神是迷障还是明悟,与不穀都没有什么关系。花解语要上神前来,一来是想让上神恢复前世记忆,二来是想把一切归位。你们的事情本该是蓬莱的事,可是当初上神来地府要投胎转世,花渡不惜追来,守在奈何桥三百载等候,地府也很是头疼,所以地府才会答应花渡让上神前来。镜花水月一场梦,上神既然喜欢活在梦里,那梦亦非梦,无有不可。”阴天子抚须笑道,“其实,上神前世是为了逃避花渡才会选择转世,今生既然重生情根,又知情分,作何选择一目了然了。”
“我确实猜测到了一些事情。”花询怅然道,“解语让无涯曾经到梦境的葬仙窟取了镜子,我记得那里葬着一个棺椁,若非我之神体,想来就是解语的仙躯了。”
阴天子颔首。
“她三番两次临死,并非作假。本来还想怪她的欺瞒,但现在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若她真的消亡,这孽缘当尽断,失而复得,当感恩庆幸了。”花询轻笑道。
“花询,不穀看尽了千千万万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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