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徐枳问了一声。
“快打开!”
徐枳听出是父亲的声音,刚抽了门闩,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徐渭与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搀着满身是伤的徐枚迈了进来。
“爹爹,彭爷爷,哥哥这是怎么了?”徐枳哪里见过这般情景,只见哥哥衣服破烂不堪,前胸后背多处刀伤,鲜血汩汩溢出,棉布暖鞋也只剩了一只,另一脚光秃秃悬在地上。
“枳儿,把门闩上,进去再说!”彭应时早年武举之时,教习徐渭学剑,二人甚是投缘,一来二往自然成了好友,因此平时对徐枳也颇为喜爱,偶尔背地里也偷偷授他些兵器入门之法。只是徐渭内心上认彭应时作老师,因此也交代徐枳称彭应时爷爷。
好友二人将徐枚安置竹椅上坐下,徐枳端水给哥哥擦洗伤口,徐渭又找了些自制的跌打损伤药膏给徐枚涂抹,彭应时则负责推宫过穴,过了好一会才算给徐枚处理好了伤势。
“枚儿,金蛋壳拿回来没有?”徐渭一路上只一心牵挂徐枚的伤势,不忍问些什么,此刻见徐枚已然无碍,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爹,蛋壳虽已取回,不料西河桥上遭遇官兵搜查,孩儿不从,转头就跑,岂知后头也有官兵堵上,孩儿只得与他们拼死搏斗,幸得彭爷爷相助,这才得以脱身。”
“哥哥何不索性蛋壳给他们,你这多危险啊,抓着你要坐牢不说,那些官兵个个见钱眼开,有疑心没人性,真要杀你也不好说!”徐枳自然也知道金蛋壳很重要,然而父亲的命令与哥哥性命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徐枚的性格却是至死也不能辱没了父亲给予自己的使命,所以当时徐枚是这样回答的:“其实当时我只要跳进桥下的河水里,虽然河面结了薄冰,我只要把金蛋壳沉入河底,再爬上岸,官兵就搜不到什么了。小橘子,你现在还小,以后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就会和哥哥一样。哥哥不知道金蛋壳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父亲不说,自然是为了保护我和你。所以金蛋壳既然在外人手里是祸,那么就算我跳河藏金,我一样可能遭官兵怀疑,金蛋壳一样可能被某人捞出。哥哥不怕坐牢,不怕你小侄子侄女没人照顾,哥哥不怕死,也不怕你嫂嫂改嫁,哥哥只是怕……怕……父亲,此事很快就会被贺一丘察觉,您不如将东西交予他们吧!不然我们家,乃至整个家族都要大祸临头了!”徐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父亲。
“枚儿,你可知道,那东西一旦出世,大祸临头的恐怕不仅仅是咱们徐家,到时候定会惹的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何况这件事情,沈公在世时便有交代。所以无论如何,为父决不会让它落入贼人之手!”徐渭牵起徐枚,又朝徐枳打了个手势:手臂抬起,手背朝徐枳,四指不停摆动。
徐枳示意,悻悻退到母亲房间里去,与母亲说话。
彭应时向徐渭一抱拳,言道:“文长贤弟言之有理,此事早在数十年前便有传闻,刘瑾,严嵩父子便是前例。贤弟,你不如即刻将其取出,以火焚灭,如此方可万无一失啊!”
“先生明鉴,徐某早已试过,火烧,水溶,剪切,都无法将其毁去!”
“既然如此,此事日后再议。只是文长贤弟,你果真要坐以待毙么?贺一丘乃是朝廷第一丹师,先皇封给他一丘真人的称号,他的狠辣歹毒早在三十年前背叛贺家时已是众所周知。此前草棚窥伺,只是猜测,只是碍于对冷大侠有所顾忌,而今消息一旦传开,不出数日便会惊动江湖各方势力,何一丘捷足先登,自然要放手一搏!”
徐渭起身给彭应时回拜,“多谢先生。三十六计走为上,如今只有逃了。先生,文长有一事相求!”说到这,徐渭也是唰的一下给彭应时跪下了。
“贤弟万万不必如此!贤弟起来说话,有什么需要愚兄相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愚兄决不会皱一皱眉头!”彭应时一把将徐渭拉起。
徐渭抱拳道谢,吩咐徐枚道:“枚儿,你夫妻二人速去整理行头,带着你两个娃儿,回到你岳父家去吧,他毕竟是夔州检校,你们到了那,理应无碍了。快去吧,为父早已雇好了马车,你们今夜就动身!”
“父亲,那你们,弟弟,还有奶奶……”这一刻,徐枚似乎明白了父亲想要独当一面,一力承担的心思,心中千万种情绪:无奈,悲痛,憎恨,不舍,如同千万只蚂蚁,从全身的毛孔钻进去撕咬他的血肉。
“为父自有安排,你快去准备!”徐渭摆手示意徐枚赶紧走。
徐枚哭丧道:“父亲,要走我们大家一起走,谁也别想丢下谁!”
徐渭抡起手掌顿在半空,作个要掴人耳光的姿势,怒吼道:“你几岁了?危急时刻如此儿女情长,如何当得男子汉,如何当得我徐渭之子?你姑丈大人含冤受死,举家被抄,膝下三子,两个被害,剩下一个也不知所踪,你此去日后也莫要涉入仕途,莫要为你姑丈平冤,莫要寻贺一丘报仇,为父只求你夫妻厮守,养子成人,平凡度日,终老一生。去吧,儿子!”
徐枚含泪点头,退出了厅堂。
徐渭对彭应时一拜,道:“先生,你时常说枳儿天性适宜习武,但他年纪尚幼,不该卷入恩怨情仇之中,因此我不愿让他学习武艺。先生,早年听说你与襄阳城李氏丰坊的坊主颇有交情,还请拜托先生将枳儿送过去,哪怕叫他做个小书童也好,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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