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啊,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该上床睡觉了,明天可要开学了啊!”正在厨房洗碗的浩南妈妈催道。
“好了,妈,都收拾好了,我现在就睡!”浩南爬上床朝厨房喊道。
浩南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浩南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就走过去:“这孩子真是,睡觉都不知道关灯,过生活这么马虎,去了学校可怎么办啊!”
浩南妈妈刚要关灯,发现桌子上躺着一张纸条,她拿起来看:
学费:4000元
来回路费:500元
吃饭:一天10元x(20周x7天)=1400元
衣鞋:300―500元
生活费:100元
生活用品:200元
共计:7000元(含零花钱300元)
注意到儿子用笔在10元下面画了一个黑色着重号,浩南妈妈眼睛有些湿润了,浩南妈妈又欣慰又难过又自责,欣慰的是儿子长大了,难过的是自己一个人,给不了儿子富裕的生活,自责的是自己没有仔细算算,今天只给了儿子7000块钱。浩南妈妈叹了口气:傻儿子,一天十块钱怎么够啊!你以为你是小女生每天就吃一点点啊?再说了在外面吃饭又不比在家里,现在物价那么高!
浩南妈妈回头看了看,浩南已经睡熟了。浩南妈妈悄悄起身从衣柜里翻出一个小旧布包,里面装着自己平日里攒的“私房钱”,她从里面摸出5张100块钱,蹑手蹑脚地走到浩南床边,找到他明天要穿的外衣――那是她昨天刚去集市上给他买的牛仔外套。浩南妈妈手握着钱想塞进衣兜里,但是塞不进去,有什么东西堵着自己的手,忙低下头仔细瞧瞧才看清楚,这口袋原来是假的。浩南妈妈心想:现在这东西怎么都开始唬人了?吃的东西有假的,赚的钱有假的,就连装钱装东西的衣兜都是假的了?这假兜做的跟真的一样,买的时候她根本没发现!她又找了一个衣兜,这回是真的了,刚要把钱塞进去,床上的儿子哼哼唧唧翻了个身,吓得浩南妈妈再没敢动作,看着儿子又睡踏实了就悄悄把钱塞进去,关了灯,猫着腰走出了浩南的房间。
这是浩南第一次坐火车。
市火车站的人真是多如蚂蚁――这是浩南对火车站的初映像。
在中国这个人口大国,大到省市城区,街道景点,小到店铺庭院,曲径小巷,都挤满了各色的人。火车站作为公共场所,更是人头攒动,鱼龙混杂。小偷在这里集资,骗子在这里经商,乞丐在这里伪装。这是一类人;另一类人是把火车站看作火车站的诚实旅客们。前一类人是后一类人的善良和诚实,后一类人是前一类人的希望和市场。
浩南上了火车,在座位上刚坐下,抬起眼突然看见不远处的过道里一双发着绿幽幽的光的眼睛在四处搜寻,这眼睛让浩南想起了在丛林中搜寻猎物的饥饿猛兽,和抗站片里夜晚日本巡逻兵的探照灯,浩南心里一哆嗦,把刚才自己顺手放在旁边抓过来抱在怀里,这才觉得安心了许多。浩南看了看窗外,天快黑了。
早上,推着小车子的推销者――暂且把他们叫做推销者,因为我们的这位小伙子那时完全不认为他们能属于售货员一类――在过道里吆喝:“麻辣干子,矿泉水,方便面咯……”浩南很反感这类叫卖,当时的他肯定不会相信,多年之后的他突然发现很久没听到那个声音还会有点不习惯。因为这是中国火车上独有的特色。
浩南好不容易歪着头进入了睡眠,突然被这叫卖声吵醒了,便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浩南转而很感激那个推销员,因为他一转头就发现了一片令他惊奇的新天地――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情景呀!晨曦的微光洒满整个大地,薄薄的雾气就要散去了,远处的一排排丘陵紧实浑圆,绵延起伏,在雾气蒙蒙中若隐若现,不禁引人想起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馒头。山与山之间有条狭长的平原带,有几处村庄紧紧相连坐落在这条平原带上。平原带一直延伸到火车轨道上去,一片郁郁葱葱。经常有游客说“烟花三月下江南”,其实,九月金秋的江南,也是别有一番风韵。唐代诗人杜牧有诗云:“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即使时令正值初秋,但江南的草木却仍未凋落,风光依旧旖旎。
浩南的心忽然就这么平静下来,好似静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因为刚才销售员所产生的不快也立时烟消云散了,怡人情,改心境,这是美景最奇特的功能了。
浩南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蒸雾绕的仙境中,飘入甜美的梦乡中去了。
大约两三个小时后,浩南被旁边的一个小女孩推醒,浩南揉了揉眼睛,抬起头,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笑着对他说:“小伙子,该检票了!”浩南迷迷糊糊地伸手在口袋里摸,结果他没有摸到像巴掌一般大的那张车票,反而摸到了几张纸――是钱!浩南惊起,刚要把它们掏出来看个究竟,转而又只把手取最外层里找出车票,递给了检票员。浩南做这些的时候心里直犯嘀咕,明明走之前把所有的最内层了啊,兜里为什么会有钱?这时候检票员检完票已经走了。浩南把检完的票放压在口袋上,手伸进口袋掏出来偷瞄了一眼,五张一百快!这是哪来的呢?浩南有些紧张,又忽然想到什么,把妈妈给自己买的新手机找出来,有一条新短信:
“儿子,妈又给你加了五百块,在外套口袋里,别丢了。别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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