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章 一节 芳踪
医院里很安静,余梦杨走在长长的走廊里,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不喜欢医院,从小就不喜欢,尤其是和绣蕾结婚后,跑医院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每次到医院,闻到那股消毒药水的味道,他就觉得恶心得想吐。
终于走到刘轶的病房门前了,余梦杨停住了脚步,对苏沅微一点头,苏沅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又轻轻的关上了门,余梦杨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从怀里掏出烟盒,开始慢慢的吸了起来,在袅袅升起的青烟中,他似乎看见缅因州宽阔的河水旁茂密的寒带作物在阳光的照s下,升起的淡淡白烟,他微微一抖,烟灰落了下来,在他黑色的西裤上,灰白一片的图案,就像童子军营里的小熊图章上的熊脸。
很怀念,非常怀念啊!小的时候,穿着童子军的军服,和一队人到森林里野营,那时候,总觉得寒带的花,开得特别美丽,好像冰雕的一般,一碰就碎,就像那个女子的眼睛。
余梦杨*在长椅上,觉得心累得几乎令自己脱力了。绮雯,很久没有想到她了,久得令自己几乎相信自己已经忘记了她,可是,忘不了,始终也不忘不了。也许这一生,永远,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她,就像永远也无法忘记悦雅一样。
缅因州的冬天总是很漫长,余梦杨常常坐在自己家里的别墅向远山张望,那青翠沉郁的山峦总是让他觉得整个心像被玻璃擦伤一般的疼痛,而绮雯,是整个小镇中,最漂亮的女孩子,她长得j致而细腻,就像一个烤了瓷的洋娃娃,走在街上,那么的引人注目。他们是那所学校里,唯一的中国人,也是那所学校里,最引人注目的孩子,也许因为这样,所以他们远比一般的人来得亲近。
下午放学,他们总是相携走过那条长长的林中小道,那个时候,总是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十五岁的少年心中,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唯一有的,是那个同样稚龄的女伴,偶尔,在夏日阳光最明媚的时候,他们会坐在河岸边的草丛上钓鱼,鲱鱼的三明治,你咬一口,我咬一口,成群的飞虫围绕在他们身边,就像把他们的忧愁带到了纯净的天空中。
即使在最热的夏季,白天也不算长,沿着水渠边的水泥管道一直走,可以走到开满成片野花的山坡,并肩坐在淹没在青草里的水泥管道上,仰头看着天空的白云飘过,曾经以为这样,就能过完一生,和这样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可是没想到,生活竟然会这样的结束,在那个童子军假日的露营中,他亲眼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孩子躺在一个高大的,金发的,帅气得像电影明星的美国男孩子身下,在那一刻,他惊异自己没有哭。
第二天,他们仍然并肩坐在湖边那棵几乎已经朽坏的木头上,看着白云悠闲的从天空飘过,她的声音就像湖上吹过的风,她说,作为一个厨子的女儿,唯一的愿望是能拿到美国的身份证,而那个男孩,是唯一可以给她这个机会的人。
他始终一言不发,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告诉她,他的家庭比她想像中更加的富裕,他也可以给她美国的身份,他觉得,自己的爱情,绝不能如此的苍白冰冷。
野营结束的那个晚上,是盛大的篝火晚会,绮雯整晚都和那个男孩混在一起,在静夜的时候,她找到了独自坐在湖边看月亮的他,至今,他还记得绮雯喝过酒的脸艳若桃花。
她坐在他身边,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她*着他,声音甜得就像夏夜果园里凉凉薄薄的空气,她说她爱他,这是她第一次说爱他,也是最后一次,那天晚上,他终于拥有了她,永远的拥有了她。
那艘木船一直摆放在岸边,在月光中,就像它推到了水里,伸手携着她上了那条船,走上了死亡的不归路,在湖中,她无力的*在他怀里,柔若无骨,他不着痕迹的,一点一点的向一边侧着小船,然后把她推到了水里,快速的将船划到了一边。
她在水里不停的挣扎,发出很大的声响,水花泼溅了出来,就像透明的白玉,然后她沉了下去,从水面上看,她一点一点的向湖底落下去,黑色的长发飘散在水中,一丝一丝的,就像墨玉色的蚕丝,他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走向死亡,意外的感到痛快,就像一个久洗澡的人,终于能够痛快的洗涮身上的污秽一般。
那天晚上,他整夜的坐在湖岸边,听着营地里吵吵嚷嚷的寻找着他们,然后,他躺在湖边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当他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那消毒药水的味道,几乎让他昏劂过去,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痛恨医院的味道,因为这股味道,会让他想起那个他亲手埋藏在深深水底的爱人。
余梦杨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就像正慢慢的沉向水底,他难受的闭上眼睛,快醒过来吧,从这样的梦中醒过来,可是一转瞬,眼前又出现了悦雅j致的面孔,在漆黑的夜空中,雪花飞旋而下,在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头戴白色毛线帽子的女子,蹦蹦跳跳的,就像一株摇曳在风中的百合,听到车子的声音,她抬起了头,在那电光火石间,那支爱神的箭飞s而来,就那样的s中了他。
吱,门打开了,苏沅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她身后,是刘轶撕心裂肺的叫声,“沅沅……。”
门关上了,那悲切的叫声被截断了,漆黑的走廊里,只有苏沅哀伤的看着余梦杨,余梦杨抬头看着她悲伤的眼睛,“苏沅……。”
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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