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晟头也不抬,左手拈着草绳,将右手掌摊开,吐口唾沫,继续搓,很快就搓出好长一截,一边搓,一边根据两根蒲草的粗细添上不软不硬的蒲草。刘雪雁看了一会,觉得他那揉搓绳子的样子有点别扭,刚想问个为什么,李世晟说话了。有点别扭是吧?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搓出的绳子称之为右手绳,也称正手绳,绝大部分人搓得都是右手绳,我搓得是左手绳。
李世晟搓了两三把,右手拈着草绳,左手抽出一棵新的茅草,甩一甩水,续进草绳里,边搓边说,绳子质量的好坏、搓绳的速度全凭这手上功夫,把草绳搓得太细或太粗都不好,我一般把草绳搓得筷子那么粗。筷子那么粗细的草绳,一般可以承受几十斤的重量。李世晟嘴里嘟啰着,双手在不停的搓,很快就搓出好长一截。如果想让草绳承载较大的重量,可以用它作为单股加捻以后,一股一股的把它们绞在一起,三股四股五股都行。咱家的绳大部分是三股绳。你可别小看这三股绳,和人家的四股绳五股绳比起来,丝毫不差,这样的绳子承受几百斤的重量没问题。
刘雪雁就这么看他,聚精会神的听他说道,忽然有了想股试试的冲动。李世晟不让她动手,说,你手皮嫩,不适合干这活儿。刘雪雁问,为啥?李世晟解释道,茅草这东西叶子锋利,有一定的危险性,会搓出血来。说到这儿,李世晟抬头看了看妻子,继续说道,茅草有两种,叶子阔一点的叫大叶茅草,叶子修长一点的叫细叶茅草。大叶茅草软一点,容易搓,细叶茅草硬一点,不容易搓,但韧性好,搓出来的绳子,美观结实。
刘雪雁点点头,好像懂得了很多很多。从此,她喜欢看李世晟搓绳子时的神态,喜欢和他聊绳子。渐渐地,她明白了,这看似简单的活儿,也得靠天赋与技巧,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了的。搓草绳的时间不能过长,时间长了手掌会吃不消的。如果手搓起泡了,就没办法再搓了。另外,她知道了那样的是绳索,那样的是单绳、那样的是绳子……
又是一个消魂的夜晚,刘雪雁躺下,看了李世晟一眼,背靠着他不再言语。李世晟察觉到这个异常,轻轻笑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翻身抱住她。刘雪雁一把推开他,说,要死呀,你想谋杀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李世晟应声道。在那儿,快让我看看。刘雪雁搂着肚皮,冲他媚笑道,快听,你的儿子在叫爹呢。叫爹!李世晟喊了一声,立刻瘫软了下去。
刘雪雁满脸疑惑,嘟着丰满的小嘴问,不喜欢儿子?见他没出声,又气呼呼地说,你哑巴了,没听到我问你吗?问我……问啥啊?李世晟如梦方醒。你不喜欢儿子?喜欢!那为啥不高兴?高兴!刘雪雁急道,又骗我不是。说!为啥?没啥?李世晟满脸通红。没啥?刘雪雁揪住他的耳朵,快点说!不说,别想碰我。
嗨——!李世晟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呀不知道,在我们老李家不是谁都有资格让孩子称父亲为爹的。哪些喊爹的家庭,他们家族上代出了官员,有了功名,所以,子女才称父亲为爹。爹的称呼是很自豪的,是出身与身份的象征。像咱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只能称父亲为爷,或者叔。
闻听此言,刘雪雁糊涂了。忙问道,还有这事儿,这为啥?嗨!不是说,五世其昌吗?可我们的老祖宗却偏偏立下这样的规矩,凡是叫爹的人家,如果五世之内没有出现新的功名,就不能让孩子叫爹了。
这又是为啥?刘雪雁急促问道。为啥?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我们的老祖宗之所以立下这样的规矩,就是告诫子孙要好好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哎!李世晟叹口气,一脸愁苦的皱纹,像一条条干涸的沟渠。这辈子我是没有资格听孩子叫声爹了,争取让咱们的孙子、重孙子他们叫吧。
那就让咱的孩子们好好读书,考功名,运气好的还能够混一个芝麻官当当。此时此刻,刘雪雁显得兴高采烈。李世晟嘿嘿一笑,凑到她身边,合掌拍手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就是要让咱们的孩子,像我的徒弟俺昊楠叔那样子,考功名做朝廷重臣。
你的徒弟昊楠叔叔?刘雪雁皱皱眉问道。是啊,我的徒弟是俺昊楠叔,俺昊楠叔是我的徒弟,这没有错啊。李世晟的眼睛一下子变的明亮了,脸色就像春天的晴空那么明朗。瞧你那高兴劲儿……嗨!你就吹吧,俺就不信了,昊楠叔也跟你学搓草绳?刘雪雁心里很是怅然。李世晟愣了一下神,心里微微一沉,说,啊……这……这……俺昊楠叔是个读书人,学搓草绳干啥。你啊说话不负责,像放屁。刘雪雁沉着脸说道。
李世晟急了,恶狠狠地冲她说,俺昊楠叔跟我学的是这个。李世晟做了一个踢蹴鞠的动作。那个?哎哟,是这个!啊,你就是十几年前被朝廷通缉的那个要犯李……李世晟一下子慌了,用手捂住她的嘴巴,低声说道,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你……刘雪雁的喉头哽住了,身子战栗起来。过了许久,李世晟用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呐又不是杀人犯!你害什么怕啊。这……我知道。不过,那件事儿怪吓人的。刘雪雁那张白皙的脸上,露出愁苦惆怅的神色。咋的?不相信我?李世晟急了。相信,不就是踢蹴鞠吗。刘雪雁的眼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
我啊,以前叫李世程,现在叫李世晟。我呐这个人比较争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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