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然后把母畜牵到一个栅栏式的木架里头去。每年夏收或秋收以后,白兴儿就
牵着种牛叫驴或者种马,脖子上拴一匝红绸,红绸下系一只金黄s的铜铃,到各个
村庄里转游;那些配过种而且已经得到了小牛犊小马驹小骡驹的庄户人,听见铀铃
叮当叮当的响声就用木斗提出豌豆来,倒进白兴儿搭在牲畜背上的口袋,连一句多
余的饶舌话也无须罗索; 白兴儿一边是意在收账,另一边意思是夸庄,向各个村庄
凡饲养母畜的庄稼户展示种畜的英姿,名曰夸庄,吸引更多的人把发情的母畜牵到
他的吊庄里去,算是一种最原始最古老的广告形式……黑娃在山寨时与白牡丹或黑
牡丹g过那种事后,总是想到小时候偷看白兴儿的配种场里的秘密。
黑娃驱马从村子东头的慢道上下来不由一惊,进入窑院跳下马来,却看不见熟
悉的窑门和窑窗了,坍塌的黄土覆盖着原先的窑d。他旋即翻身上马,返身奔到吊
庄白兴儿的庄场上来。昔时人欢马叫的庄场一片凄凉,专供不驯顺的母畜就范的木
头栅架已经拆毁,庄场大约关闭停业了,大饥馑年月,牲畜早被庄稼人卖了钱换了
粮或进杀坊卖了r,还有鬼来配种哩!黑娃把马拴到暗处树下,敲响了白兴儿的门
板,好半天才听见白兴儿在门里惊恐的问话声。黑娃说:“老哥你甭害怕,我是黑
娃。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不开门也行。我媳妇到哪达去咧?窑咋也塌了?”白兴儿
大约犹疑了片刻还是拉开了门闩,压低声儿说:“黑娃兄弟!你真个到这会儿还不
知道?”黑娃也急了:“咋回事你快说到底是咋回事?”白兴儿说:“你媳妇给人
杀咧!”黑娃大吃一惊,一把抓住白兴儿瘦削的肩胛问:“谁下的毒手?你给我
实说你甭害怕。”白兴儿说:“不知道。瞎咧好咧都没逮住一句影踪儿话柄儿。你
那窑里散出臭气时,我才寻见发现的,后来就挖土把窑封了。”黑娃又问:“你真
个没听到一句半句影踪话把儿?”白兴儿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黑娃狠着劲
儿说:“算了不麻烦你了。我把马拴在椿树上你照看一下,我一会儿来骑……”
黑娃端直找到鹿子霖的门下。白兴儿一告知小娥被杀的消息,他脑子里第一个
反应出来的就是鹿子霖那张眼窝很深鼻梁细长的脸。他一纵身攀住墙头,轻轻一跃
就跌落到院中,双脚着地以后就捅死了一条扑到腿前的黑狗。院子里一丝声息也没
有,他用刀片c人门缝拨开木闩,进入漆黑的上房东屋。鹿子霖睡得正香正死,他
的婆娘背对着他侧身面里睡着。一刀子下去,鹿子霖可能连睁眼认的机会也不曾得
到就完结了。黑娃想着就坐在太师椅上。顺手摸过黄铀水烟壶儿,捻了一撮水烟丝
儿塞进烟筒,拼打火镰,火石的响声惊醒了鹿子霖。鹿子霖粘糊着嗓音说:“你呀
烟瘾倒比我还大咧!”鹿子霖把黑娃当作他的婆娘了。黑娃吸得水烟壶咕噜响,吹
燃火纸点燃了灯,瞅着鹿子霖枕在玉石枕头上那颗硕长的脑袋。鹿子霖大约摸到了
身旁僵睡着女人而意识到事情不妙,一骨碌翻起身来问:“你是谁?”黑娃说:“
甭摸甭摸。”鹿子霖换一种口气问:“黑娃噢我当是谁……”黑娃说:“我来问你
一件事,说在你,不说也在你;你要是动手动脚,你那两下子不胜我那两下子,你
不信不要紧,说完话咱摆开场子明着弄。你知道我为着啥事来问你——”鹿子霖穿
衣蹬裤,又推醒了身旁的女人,吩咐她去烧茶,回过头说:“老侄儿!我知道你为
着啥事来的。我早就料到你总有一天要来寻我的。”黑娃说:“那就不要罗罗索索。
”鹿子霖说:“你媳妇遭害,我一听说就想到给我惹下麻烦了,咋哩?人自然会想
到你游我半我。你跑了我杀你女人出气。可人都想不到另一层,我要是想杀小娥还
不如杀了兆鹏!他整我比谁都叫我更伤心。再说,不怕你侄儿犯心病,你逃走了,
小娥几次找我哭哭啼啼,让我给田总说情宽容你。我这人心软,一见谁哭就哭得我
仇也消了气儿也跑了。我虽则没有为你说成人情,田总在后总算宽饶了小娥。我看
她一个女人空牺牺惶惶,周济给她一点点粮食,有人还借机胡扬脏哩!给我脸上抹
屎n哩!你想想我怎么会下毒手?”黑娃梗着脖子说,“你的舌头软和我是知道的。
我要是再想不来谁只想到杀小娥的就是你,你说咋办?鹿子霖反倒挺胸睁眼说:“
你老侄儿要是想杀我我没办法,你因旁的事杀我我不说啥;你要是为小娥报仇杀了
我,你老侄儿r后要后悔的。事情终究有开明的一天,你明白了杀小娥的不是我,
你就后悔了,搁旁人做错事也许不后悔,你会后悔的,因你是个讲义气的直杠子脾
气……”黑娃反倒心动了:“你听没听说谁下的毒手?”鹿子霖说:“这事人命关
天,我没实据不敢乱说。我只管保我没做对不住老侄儿的事。你要是有实据证明是
我下的毒手,我就把脖顶伸到你刀下给你割。”黑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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