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下去的机会,所以即使谢桢当真为季恒而死,他都不会是那个能名正言顺的去报仇的人。
白龙口的军医经历着整个行医生涯中最凄惨的日子,谢桢伤势重,从被抱回城中的客房之后一直没有苏醒,季恒原本活蹦乱跳,但却因为连连要往谢桢的屋里闯而被叶云景教训了一顿,直接导致原本见好的内伤又开始反复起来。
谢桢的右腿和左手是骨伤,腰背的伤势有一部分牵连脊背和腰胯,有一部分则是没那么严重的皮外伤,除此之外就是内息和经脉的老毛病,他先坠深涧又入岩洞,一路上沾染的寒气不少,军医细查下来的结果反倒是内伤要比外伤还要严重几分。
叶云景命人送了最好药材和补品,他亲自替谢桢正得骨位,他本以为断骨复原的剧痛会让谢桢清醒过来,他从未那么期待过谢桢能睁开眼睛狠狠的掐他一顿。
然而谢桢一连昏睡了半个月,他呼吸绵长而平顺的陷在床里安安稳稳的躺着,即使是叶云景将季恒拎进屋里按在他床前,即使是季恒跪在床边亲吻着他的面颊低声唤他,他也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
谢桢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安宁祥和的山间桃源,溪水潺潺游鱼数尾,篱笆瓦房草木兴茂。
他穿过寡淡的雾气看着一双璧人在院中出入成对,淡紫罗裙的楚婉婉依旧明婉动人,少言寡语的疯道士束着规矩的道冠,劈柴烧水样样精通。
他看见叶瑜抱着剑倚坐在院外的树下,眉眼俊朗的江南剑客冲着他扬眉笑开,叶瑜仍是当年那般谦谦君子玉树临风的模样,连眼尾都没有生出一道细纹。
故人们停在死去的年岁,他与叶云景担着仇恨步步向前,谢桢在溪水里看清了自己的倒影,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千般宠爱纵容的少年了,他的指尖淌着鲜血,扭曲的面容亦变得丑恶扭曲。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迈过那条河的,河那边有他前半生最重要的师长,他若迈过去就会变回那个无拘无束的单纯少年,没有生死离别,更不用经历爱恨情仇。
他想不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快要飘散的雾气不知为何渐渐浓重了起来,他怔怔的看着远方,溪水从窄变宽,水流由缓至急,白昼暗成黑夜,他恍惚的冲着雾气伸出了手,指尖所触的是一个温热年轻的躯体。
瘦高的少年人杵在他身前眼眸赤红的拦住了他的去路,谢桢怔了半晌,不该遗忘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脑海。
他慢慢的收紧自己颤抖的指节,在他与少年十指交错的那个瞬间,他听见少年用清亮的嗓音唤他先生。
雾气倏地消散干净,谢桢恍若隔世的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他站在水边拥住了属于他的少年人,他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尽管满手血污血债累累,他也心甘情愿。
他还远远不到能卸下一切安心长眠的时候,他的小狼崽不过刚刚长出森白犬齿,他还要陪着他走很长很长的路。
谢桢在昏迷半月之后悠悠转醒,他醒时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室内,他就像是睡了一个分外香甜的午觉一样,除去不可避免的些许疼痛之外并没有任何别的不适感。
季恒趴在他床边睡着,他抬起完好的右手轻轻摸了摸季恒的脸,青年那张一向白净整洁的面颊上居然生出了一点扎手的小胡茬。
谢桢因而失笑,他促狭的弯了弯眸子故意用手去拔,季恒疼得一激灵,整个人睡眼惺忪的从地上弹起来,两个眼眶被生理泪水沁得通红。
谢桢本想主动起身去给予季恒一个拥抱,他试图撑起上身却颇为狼狈的栽回了床里,使不上力的腰胯提醒着一个不算美好的事实,他稍稍怔了片刻,而后便改为仰颈敞怀去跟季恒索取一个久违的拥抱。
季恒将他抱得很紧,谢桢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以一种饿虎扑食的姿态窜上自己的床榻,他拍抚着季恒起伏不停的脊背还在心里打趣了一下季恒要是能床事上也这么热情奔放就好了。
他反复亲吻着季恒的鬓角,右手贴着青年的脊背小心摩挲,季恒一直没什么动静,起先他还以为季恒难得坚强的没哭鼻子,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肩窝里那种络绎不绝的湿润感。
谢桢耐着性子竭力忍笑细细安慰,过于迁就季恒的后果就是险些将自己憋到岔气,他无可奈何的侧头亲吻季恒面上的水渍,尽可能替他抹去那几分恐惧与后怕,“好了……季恒,好了,放心……先生答应过你,先生不走,不会走的,会一直陪着你。”
康复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谢桢腿上的骨伤严重,腰背的挫伤则间接影响了他的行动能力,好在谢桢不是个娇气的,军医推拿走针的时候下手再狠他也能咬牙忍住。
谢桢的身形偏瘦,他不穿护甲,那日山石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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