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房子,竟然还能住人,印象中的乡村最多是外面两层小楼的样子,只是没想到,这才是原来的模样。顾殊宁觉得自己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想要叫小蚊子,却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木栅栏外套个铁圈就是锁了,院里的鸡鸭全没了踪影,原先堆满柴禾的角落也结满了蜘蛛网,微风略吹,空气中都是灰尘的味道,像是很久没有人住了。温子妤伸出颤抖的双手,拉开铁圈,一步步走进去,正对院口的小木门,底下烂得缺了几块,风就从那里漏进去,她能预见冬天有多冷。
温子妤像雕塑一样站着,眼泪还会流下,静止的她如同正穿越一条长长的时光隧道,周围的景物变化万千,记忆中的人也不见了,不知不觉中,时间欠她一个解释,偷走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也许是外面的动静惊扰了里面的人,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隐晦的黑暗中伸出一个脑袋,那佝偻瘦小的身影颤颤巍巍走出来,见了光,眯起眼,试图看清外来的人…
“妈。”
老人瘦骨嶙峋的身体一震,灰白相间的发丝轻轻拂动,枯槁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温子妤,脚下步履蹒跚,眯着眼小心翼翼地凑近,喉咙里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你是…小妤…是小妤啊…”
十几年的空白,老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女儿。
顾殊宁傻傻地站在一边,以为要上演一场悲情认亲大戏,都扭过头去不看了,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再一看,那母女俩只是相视无言地站着,一个哭,一个笑。
“钳毛的啊,小妤回来了…快出来…”老人咧着嘴笑,骨瘦如柴的手抓着女儿的胳膊,冲屋里喊了一声。
紧接着,小木屋里又出来一男人,是温子妤的父亲,风霜岁月在脸上刻下的痕迹比母亲更多,昔年高大强壮的身体不再,夫妻俩才五十多岁的年纪,却活成了八十岁老人的模样。
男人看到温子妤,险些没认出来,睁大了眼睛,不知说些什么,只一个劲地重复着“回来了”。阔别十几年的女儿对他们来说如此陌生,若不是那眉眼间容貌还和小时候相像,就真的认不出来了。
温子妤以为自己见到父母后会和他们抱头大哭,可是没有,除了对时光飞逝的感慨,以及对过去生活的回忆外,她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念想。
记忆中的父母不过如此,只是更老了些,仍然守在这破屋子里,等着她回家,而现在她回来了,发现自己已承受不起过多的亲情与爱。除了简单的问候和寒暄,她和父母已经无话可说。
经历了十几年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生活,她不是田间野地里的农家少女,和这个小山村,那么格格不入。
屋里十分阴暗,木窗因为漏风而被封了起来,还是和离家时一样的摆设,只不过更破旧了些。帘子里的那张雕花大床,是父母结婚时买的,也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那张床,她们姐弟三个都睡过。
四个人坐在一帘之隔的外屋,缺了腿的小板凳怕是承受不住她们的重量,温子妤擦了眼泪,“爸,妈,这房子已经是危房了,不拆不行,这几年我也存了些钱,拿去盖个新房吧。”
两老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小妤啊,我们怕你回来找不到家里…你在外面赚钱不容易,还是不要乱花了…这房子还能住的…”
是吗,在外面赚钱真的不容易。温子妤苦笑着,想起刚出去时在电子厂工作的那几个月,笑容里满满的讽刺。辛苦钱赚不多,赚的多的用命换,就像她现在这样。
可她不后悔,为自由,为爱,生命算得了什么。
气氛又陷入沉默,温子妤已经不知道跟父母说什么了,好像除了小时候的事,就没什么值得说了,她这十几年的生活,父母全然不知,她今天来的本意,又不能实话实说,这样看来,连亲情都淡了。
“没事,容易着呢,花了再赚吧。”她笑了笑,说得云淡风轻的,“钱我放在小龙那里了,昨天去学校看了他,挺好的,吃穿不愁,爸妈你们也放心吧,另外我给他在城里买了套房,留着他将来娶媳妇用,这些事儿你们都不用操心。”
老人听她这么说,脸上终于有了放松的笑容,抓着女儿的手也缓了些,温子妤低眉苦笑,这不就是她该做的么。至少在父母眼里,家里唯一的儿子还是最重要的,弟弟的所有事情都由她这个姐姐办好了,父母也就真正放心了。
温子妤只在家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刚回来时崩溃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因为说着方言,顾殊宁听不懂,也不愿打搅,索性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就那么发呆…
还好,小蚊子没有把她们的事告诉父母,否则以她刚才看见二老的那个身体状况,估计是会受不了这个打击。顾殊宁情不自禁笑了笑,面对着蓝天白云,心里的沉重感烟消云散。
“走吧。”
“不多坐会儿吗?”
“不了,告诉他们小龙未来安好就够了。”温子妤笑了笑,牵起她的手,“其实我不怎么想回来的,但这趟也算是缅怀一下过去吧,宝宝,你觉得我白活了吗?”
“我不知道…”顾殊宁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这种应该由当事人抉择的问题。
然后便没听到温子妤的声音,她牵着她的手,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穿过水田时,她回头远望,木栅栏边,倚着父母佝偻的身影。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仿佛经此一别,将是永远。
第40章东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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