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混沌,霞天化为洪荒大地,她踽踽前行……
白轻衣留下卫希颜一人在意识之海中摸索,飘然坐到闲适观云的青衣女子身边,唇边泛起一抹淡暖笑意。
青衣女子悠然侧首,面容似二十许,又似三、四十许,看不出年岁,神容闲淡浅适,似乎无论世间风云如何变幻,均可如白云舒卷般,悠悠静赏。
她侧眸看向白轻衣,唇边似有笑意:【你喜欢她。】
白轻衣微笑:【是。】
两人悠望天边,似乎方才的意识交流仅是一道清风拂过。
霞彩辉映,卫希颜忽然跌坐盘膝,清透如水的容颜仿佛笼罩着一层迷离的眩光,逐渐朦胧不清,搁于丹田交叠的双手似乎是无意识地做了几个结印手势,简单却韵合节律。
青衣女子看得卫希颜几眼,闲望云天:【这孩子悟性极高,尚在傲惜之上,但观面相,薄于世情却炽于感情,与傲惜相似。】
白轻衣雪清眸子邃远,唇边浮起淡淡笑意。
【母亲,您放心,她不会成为傲惜。】
*****
靖康元年三月初,东京城内人心惶惶。
宋军奇袭牟驼岗兵败后,金军派出数万骑军在城外驰骋,并将宋兵尸体悬挂在战车上,游走示众,又驱赶周边村镇百姓在城外大造云梯和洞楼,造木声音直入城内。
城中谣言胜嚣:金军即将破城。
赵桓承不住朝廷内外压力,在李邦彦、张邦昌等一干主和大臣劝谏下,派同知枢密院事李梲出使金营和议。
二月十九日,赵桓同意金人要求,李纲罢相,迁知镇江府。
三百太学生击鼓叩阙宣德楼,东京城十数万百姓聚集。陈东、邓肃、欧阳澈被禁军抓捕下狱,百姓激愤冲前阻挡,眼看酿出民变,赵桓急令种师道领军镇压。种师道未动兵戈,请得赵桓旨意,三日后释放陈东三人,一场民变在威望声隆的种师道调和下最终消解,但东京城的民心士气因李纲罢相而降至谷底。
二月二十一日,李梲带回金军的和议条件:一,宋帝尊金帝为伯父;二,赔偿黄金、白银各五百万两,彩绢一百万匹,骡马一万匹;三,划燕云十六州归金;四,宋割让太原及河北三镇归金;五,宋以皇室亲王和宰相为质,待完全履约再归宋。
赵桓听罢,气怒攻心,一掌将和议文书掷出,砸在李梲额上。
李梲抚额,却不敢退下,战战兢兢道:“陛下,金人说:若不履约,便要……血洗东京城……”
赵桓面色铁青,整个身子气怒发抖。
李邦彦谨慎道:“陛下,金人和议条件实为苛刻,如非我大宋正处于存亡危急,臣等纵是万死,亦绝不同意如此和约。但是,依现下形势,为保全大宋江山,保全皇上和皇室安全,或可暂时接受和议,待金人退却,我朝再韬光养晦,养兵强军,洗雪此辱。”
张邦昌等一干主和大臣闻声纷纷附和,“陛下,唯今之计,只得先保皇室,再图重振河山。”
赵桓以手支额,头痛欲裂。李邦彦等臣子所言虽有理,但要他同意如此屈辱的议和条件,赵桓这金口却是万万开不了。
“陛下,万万不可!”
种师道见皇帝犹疑,出列沉声道:“陛下,若向虏人称侄,我汉家骨气何在?若将河北四地割给金人,北方大门顿开,再可抵金人之关。臣请陛下万万慎重!”
李邦彦连声冷笑,“种相所言有理,但帝京城破,君上不复,又何得骨气、江山?”
种师道灰眉下目光沉毅,“金军兵力不占优势,只需我等上下决意一战,京城必可坚守!”
殿下群臣喧闹不休。赵桓被闹得心烦,脑中闪过颜妃和卫希颜的鄙夷不屑冷笑,右手顿然攥紧,赫赫一声低笑,“我天朝之帝,尊虏人为伯父,我还有何颜面!”右掌拍在御案上,赵桓抬头,目光充血,“战便战,不过一死!”霍然起身,咬牙道,“谁敢再劝朕,立斩!”
众主和大臣噤然失声。
退朝后,赵桓召入种师道、种师中、张叔夜、胡直孺等主战官员,严命死战。众将大受鼓舞,回营广宣皇帝旨意,士气重振。
二月二十二日,金军得知宋廷拒绝议和条件,兴兵攻城,双方激战各有死伤。
战后,完颜宗翰复派使者和议,赵桓坚拒一、四条款;金军再攻城,又战;不日,又派使者和谈。于是宋金双方便在一边和谈的情况下一边进行攻防大战。
宋军士气渐渐消颓,城楼上战得血肉横飞,城池后却谈和议得热烈,究竟是战还是和?守城军心在宋廷举棋不定的迟疑中渐渐颓败下去。
二月二十九日,宋金和谈几经纠扯,金人做出退步,取消条款一,条款四变为仅割让太原。李邦彦、张邦昌等大喜,力劝皇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赵桓在金人这番谈判拉锯战中几被累得神经衰弱,李邦彦又一句重击,“陛下,太上身在江南,京城若不保,恐立新皇。”
赵桓心中一凛,疲弱内心再也支撑不住,召入种师道问策,言下已流露出议和之意。
种师道不由暗叹,若上下一心坚守城池,金军最多撑得半月必将退却,可叹自皇帝而下,均怯失战意,脊梁骨自上而弯,便是精锐如西军也撑不住这倾颓局面。唯今亦只得尽量降低损失,尚幸河北三镇尤在,遂向皇帝进言道:“若去一、四条款,可议,待金人退军半渡黄河之时,我军发动奇袭,定可大胜,除得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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