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肘的少年皇帝,不需要再战战兢兢地面对任何人了。”
皇帝眸光微闪,轻轻握住她的手:“霓儿,这些都是你与朕共同得来的。”
年少的他还是个愣头青,很多时候远不如皇后一个女子更加冷静镇定。当他猝不及防接手了这个位置,外患不减内忧不断,身边每个人如狼似虎,就连血脉相连的嫡亲生母和外家的外公舅父都在贪婪觊觎着更多的好处——
所有的担子压在头上,压得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没有皇后在他彷徨疲累的时候拉他一把,如果没有皇后这么多年与自己相互扶持,也许现在的光景将大不相同,要走的弯路也只会更长更多。
他一直很庆幸自己所爱的是这样的蓝霓,时至今日他依然不曾后悔当年非她不娶的那份决意。
“朕知道你心中有恨,对母后,也对朕。”
当年太后私下做的主意,其实他并不比皇后早知道多少。待发现之时已成定局,他曾想过要救,可是太后说服了他。他有私心,迫切想要拿下宁王,这是个机会。如果过早打草惊蛇,错失了这个机会未必还有下一个机会,自己未必有命等到下一次。
皇后的质疑是对的,他没办法反驳。
所以这些年来他纵容蓝漪,无论蓝漪做什么,就算再过火他都会掩下来,然后竭尽所能地护着蓝漪护着蓝家,无论是谁都不允许动其一分一毫,这是他的补偿。
“朕认了,朕都认了。朕答应你,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漪,也不会让任何人动蓝家,更不会让任何人取代你的位置……”皇帝轻声对她说:“所以你得好起来,你还不能死。”
“朕不会让你死的。”
皇帝眼里蕴藏了柔光,以及鲜为人知的伤楚:“霓儿,朕舍不得你死。”
温柔的话语含着浓浓的牵挂与不舍,一如昔日无数次在她耳朵的低语呢哝。皇后垂下眼帘,不想看他眼里的深情,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水光:“话别说得太满,指不定臣妾这么一去,你背过脸立马选秀纳妃,左拥右抱可逍遥快活着呢……”
她哂然道:“况且生死有命,就算你是皇帝,这种事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皇帝双唇微启,皇后恹恹地打断他:“皇上若是不让臣妾休息,便让臣妾去瞧瞧小漪的伤势吧,臣妾这会儿是真的没心情面对你。”
胆敢这么直白地赶皇帝,这世上除了皇后只怕没谁了。
皇帝苦笑摇头,抚过她的青丝:“朕出去,你先歇会。有什么事吩咐华青去做,别乱跑了,晚些朕来接你回宫。”
皇后但笑不语,拨开了他的手。
她高兴的时候乖巧得任你顺毛,不高兴的时候压根就不赏脸,素来如此,皇帝也习惯了。
皇帝一走,皇后立刻让华青为她更衣,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坚持要下楼去探望弟弟的伤势情况。华青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搀着她缓步下楼。
这时蓝磬已经离开了,花小术一个人守着蓝漪,听见屏外动静,还特意出去一探究竟。等她见到蓝霓之时很诧异,再看那苍白的脸色与蹒跚的步伐,连忙上去帮扶一把:“你的脸色这么差,怎么不好好休息?”
蓝霓立刻打起精神露出笑颜,正想安慰说不要紧,旁边的华青就给她拆了台:“皇上也说让娘娘好生歇息,娘娘非是不听,非要下楼来看一看漪少爷的伤势,奴婢怎么劝也劝不动,怎么说也说不听。”
“就你多事。”蓝霓斥声。
华青眼观鼻鼻观心,分明就是恃宠而矫,不怕主子怪罪。
花小术和华青搀扶到她榻边坐下,蓝霓摸摸蓝漪苍白的脸,又摸摸他腹部的伤,忧心忡忡:“他怎么躺了这么久还不醒?要不还是叫太医再瞧瞧吧?”
花小术安抚道:“适才太医包扎完伤口之后给他喂了药,说是静气宁神,还有安眠的作用。”
蓝霓叹息:“回头得给他补一补血才行,小漪最怕疼了,这一刀下去肯定很疼。”
花小术颌首,又看了她一眼:“霓姐姐也要好好补血才行。”
蓝霓挑了挑眉:“小术学坏了,竟然学会调侃起你的霓姐姐了?”
花小术低声嗫嚅:“我不是调侃你,我生怕……”
蓝霓静默片刻,示意华青退下,她单独留下来与花小术说话:“小术,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替我保密,好吗?”
花小术犹豫着问:“什么事?”
蓝霓莞尔:“你知道的,我快要死了。”
花小术颦蹙眉心,对于这个话题仍旧不太能够消化得了。
“但我却不是得了病。”蓝霓轻抚她的脸:“我没有病也没有伤,可我的身体正在逐年衰竭,药石无灵。无论是太医局的太医,还是皇帝从民间觅得的天下神医,无一人能够查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后来有一年,皇帝不知打哪个山道观请来了一个老道士,起初我只当是请来了个神棍,可那老道长一眼就看出我的魂魄有异。他说我逆天逆命,常道乖舛,故为天地所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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