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什么身份,都已经无法改变炳的现状。精神病院将是他的归宿。
而那位固执己见的女记者,回到单位就被领导召见:“于娜丽同志,作为宣传口的女战士,你的业务能力不容置疑,但是呢,新闻工作者,真相在其次,你首先要辩明立场,站好队,懂得为谁说话,说该说的话!而不是替那个神经病混淆视听。”
于娜丽不怒反笑:“请问台长,我该为谁说话?说怎样的话?”
台长无奈摇头:“小于,我能给你的机会有限,你再不抓牢的话恐怕谁也保不住你。”
于娜丽正色起来:“台长,我自认为没错,你如果顶不住上面的压力,我随时都可以递交辞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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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十,吴立刚心情非常不错,他还沉浸在昨晚领导对自己的电话嘉奖之中,早晨非但没对炳例行提问,而且还破天荒地带他到精神疗养区的草坪上散步。
精神病院当中,处于康复期和不具备攻击性的精神病人每天都有半个小时的散步机会,所以此刻的绿茵地上,随处可见蓝白条子衫的病人。他们身后各有一名护工实时看护。再远一点的地方是个人工池塘,也就百十来个平方。
今天没有蓝天和白云,远处近处的建筑上蒙着雾霾,空气的味道闻上去也很怪,就像用垃圾在烧灼着肺。
不过谁也不在乎,无论是正常人还是疯子,毕竟国家领导人也呼吸着这样的空气。
吴立刚陪着炳散步,绕草坪走了两圈后说:“炳,你在这里要住好久呢。”
炳皱了皱眉:“等我病好了就能出去。”
“可你的病什么时候好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分辨现实与虚幻呢?”吴立刚饶有兴味地问他。口袋里有一支老专家留下的特效药,在紧急情况下只要注射至体内一滴,就能送炳上西天,而且绝对查不出任何漏洞。
炳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但我知道我不会在这儿住一辈子。”
吴立刚心想:恐怕非得一辈子不可。嘴上却说:“在你离开这里之前,最好找些朋友。免得将来太无聊。”他指着远处扎堆的病人“那些人做你的朋友怎么样?”
炳的目光跟随吴立刚手指方向,脚下不自觉地迈步过去,吴立刚一直和他保持两步的距离。
炳走到五个精神病人边上,煞有介事地听他们交流,试图融入其中,不过听了一会儿他笑起来,回头说:
“吴医生,这些人真是病得不轻。我以为他们聚在一起聊天来着,没想到他们各说各的,一个讲股票熊市,他明天就是亿万富翁,一个说房子太贵买不起,他女朋友要分手,还有一个说谁敢拦他上访,他就跟人家同归于尽,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吴立刚笑道:“那你就和他们聊聊丧尸啊。”
炳愣了愣,抬脸看着吴立刚眯起眼睛笑:“我到边上抽支烟,五分钟后接你回去。”
炳心里郁闷:“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这是真的。”
但吴立刚已经走远了。
与此同时,扎堆的精神病人当中,那个口口声声要和别人同归于尽的上访者,悄无声息地站在炳背后:“喂你好,我叫杨国根。”
炳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低沉嗓音吓了一跳,转身的同时后退半步:“呃……你好。”眼见的男人四十岁出头,嘴唇上下一圈胡子,神情憔悴,蓝白条子的病号服绷住了上半身发达的肌肉。
“我跟你说了名字,你呢?”
“我?我叫炳。”
“怎么写?”
“一个火,一个甲乙丙丁的丙。加起来的炳。”
“光明显著的意思,我知道了。”杨国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话题一转“你家有房子吗?”
“有啊。”炳答。
“你家的房子在城里还是乡下?”
“小乡村……”炳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虽然自己也有精神类疾病,但感觉对方更加严重,好像他随时会失控暴起。
杨国根瞧出了炳的局促,后退一步:“你家的房子有没有被强拆?”
“强拆?怎么可能,太偏僻了,拆了造游乐场也发展不起来。”
“哦。那挺好。”杨国根抬头望着天,右脚脚尖在草地上划着圈“我家的房子被强拆了。”
“哦,那真不幸。”炳记得自己正常的时候看过类似新闻,农民工拿到的拆迁款往往被上级领导层层盘剥和克扣,拿到手的时候非常亏。换句话说,要是拆一套自建房,送一幢别墅哪里还有抗强拆事件?
“更不幸的是我八十二的老母亲被拆迁队碾死在挖机下面。”杨国根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炳陡得一凛,很明显地察觉到杨国根的语气中透出强烈的愤怒。不会要发作了吧?
杨国根继续道:“我妻子在保卫自己家园的时候,把汽油浇在自己身上,最后烧成了碳水化合物。”
在这种氛围下,炳非常紧张,他知道杨国根心中充满伤痛,但这样的话题全是负能量,他希望吴立刚医生尽快过来,带自己回病房。
这个时候杨国根抬起了脸孔,炳愕然发现这样一个大男人,粗糙的脸孔挂着泪痕,他的表情没有半点癫狂,而是死水般的平静,只有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着熊熊怒火!
杨国根的视线越过炳的肩膀,看到远处走来的吴立刚,立马蹲在地上拔草玩,嘴上说:
“你真得叫炳?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
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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