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陌楚荻道:“怀兄纵然医术齐天,操劳过度也只怕累坏了身子,那么些个皇子殿下,怀兄如何顾得过来,全心顾好陛下的身体才是正经。”
翟怀羽将眼睫送到陌楚荻唇边,陌楚荻便微扬起头轻啄他的眼睑,翟怀羽扣住他的下颌又吻了一刻,笑道:“世上再没比你更聪明的人,你自好好哄我,哄得我开了心遂了意,自会妙手回春,东宫易主之前,陛下的性命也便无忧了。”
“上次的寸相思,楚荻还未谢过怀兄,怀兄亲手调出的毒果然连大理寺并太医院都查不明出处。”
翟怀羽轻笑出声,“你当没有谢过,再谢一次也不妨事,今日却不行了,你身子太弱,再折腾一番我舍不得。”
陌楚荻沁着嘴角的笑不说话,翟怀羽续道:“只是你如今娶了妻房,你我相会不若从前那般便宜,无论真病假病,你一月之内总要向宫中传我几次才是。”
“次次诊病都如这般秉退下人门窗全掩,纵是傻子,年深日久也会生出怀疑。”
“这‘静室针石之术’施了已有二三年,如今骤然停下反而招人怀疑。你那胆子,弑君的机巧都敢谋划,偷情却怕了么?礼部尚书当朝一品,如今的世道下不沾男风反而奇怪,在下的相貌亦不算委屈了你,纵使抓住也不难看,你又怕些什么?横竖只是怕他知道罢了。”
陌楚荻仍旧挂着笑,道:“怀兄查事如此深透,供职于官高不过五品的太医院全是可惜了,如若举仕,这当朝一品的位置哪里轮得到我。”
翟怀羽笑着揽过陌楚荻的肩在他颊上亲了一口,“瞧你乖巧的,世上哪有比太医更舒坦便宜的营生,若我不入太医院,不占这个国手名头,你此刻又会躺在哪个怀里?孙老太医,或是胡老太医?”
陌楚荻只是笑,翟怀羽重又翻身压住他,唇舌相接,吻得粗重却短促。再抬头时,翟怀羽用拇指按住陌楚荻的嘴角轻轻揉搓,道:“以你的身份,这样跟了我,心中自然不痛快,不过既然你我各取所需,你不痛快也不该让我看出来。你心中咽不过去,脸上便笑,你自己不知道?”
陌楚荻微怔了怔,唇角一动,倒真绽出半个笑来。
依本朝惯例,查验堤防通常是在郡城周边指定几段各三十里的河堤,白日上下人等乘车前往,到得河边后骑马自堤上经行,一路检查,验毕回府,明日换址再查。这典狱出身的越钦差巡起堤来却与工部或州府的官吏全不相同,只将官船开至河上,白日同几个算师在舱中翻看河账,看掉一本半本之后便叫将船靠岸停下,时停左岸时停右岸,然后带几个石匠并工部小吏徒步在堤头走上一二里,乏了再上船看账,夜间也不回转,索性睡在船上。方杜若与苏瑾谦原要陪着,被他几句冷语挡了架,眼见着官船越行越远,一去一回花去七日光景,竟似将汴梁辖下的黄河水程细细航了个遍。
这一日官船终于回了汴梁郡城,越临川坐上太守府大堂的主座喝了杯接风的茶,也没说什么寒暄客套,只向方杜若道:“方大人的河堤修得很好,下官一路验去,纵非无懈可击,大的疏漏隐患似是没有,这般报将上去,下官亦觉面上光彩。”
方杜若只笑了笑,“蒙大人谬赞。苏大人督河有力,此番工程不负圣恩多是苏大人的功劳。”
苏瑾谦正待辞过,却听越临川道:“苏大人若有功劳,下官自当一并上报,只是表功之前,账目上有几处地方下先要苏大人说清。”
苏瑾谦心中一凛,抬头望向越临川,见他一双眼睛沉沉盯着自己,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同当日揭穿那杀夫女子时全无二致,无由悸出半身冷汗。
“……下官不知大人所言何事,还请大人明言。”
“此次治堤,共发河工两千四百一十九名,年前工程虽未完结,圣上见新春将至,悯河工辛劳,特旨以豫州州府库银预支工钱,总计四万八千余两,无错?”
苏瑾谦点头。
“预支工钱,原为河工过年之用,圣上特别嘱咐须在小年之前完结,苏大人并属下差役果然不负圣恩,这河帐上记着腊月二十库银运抵,因天色已晚,封存一夜,次日开封散支,一日发尽,可是真的?”
“银钱大事,汴梁郡府自然不敢耽搁。”
越临川听见苏瑾谦这话,似抓住庄家破绽的赌徒那般笑将出来,“一锭库银足色五十两,一人工钱二十余两,不将库银化开重铸、仔细称好,如何发得?那近千锭的银子如是发来,又岂是你区区一个太守府一日之内发得尽的?”
苏瑾谦微微白了脸色,额上渗出汗来,只道:“如此大笔银子,下官唯恐久留生事,以是敦促属下连夜赶铸,白天散发工钱时多数银子已然铸好了。”
“这‘封存一夜’实为诳语了?”
“想必账房笔误。”
越临川摇头笑道:“笔误笔误,此也误彼也误,到头来账面上的哪句话能清白无误,又叫下官该信哪句,不信哪句呢?”
苏瑾谦俯身拜道:“下官督账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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