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朵听了觉得好笑,不认为那是十岁的她说的话。
但这件事再也无法考证。
十七岁,她的生活里充满了书本、作业、考卷,个人时间也很单调枯燥,不是去立心孤儿院帮忙就是在图书馆泡着,自然这些都是在迷上赛车之前的事。
唐朵记得很清楚,程征把她介绍给他的兄弟们的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喝了顿大酒,那天是程征的生日。
程征爬到一个矮房的屋顶上,唐朵也跟着上去了。
她心里战战兢兢,表面上却佯装镇定的躺在那里,明明怕自己掉下去,却还要表现出欣赏月亮的模样。
然后,她和程征第一次聊起人生。
程征说,人这一辈子哪怕有一次能活明白,都值得。
唐朵问他,怎么叫活的明白?
程征说,就是找到一个目标,一个梦想,奔着它过去,不要左顾右盼,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唐朵觉得他简直有病。
但好像是为了跟程征较真儿似的,唐朵又问他找到了么,那玩意是什么呢,是一件东西,还是一个人?
程征没说话。
……
想到这里,唐朵一下子睁开眼,整个人都醒了。
天已经大亮,梁辰不知何时起了床,床上只有她,唐朵呆坐在床头醒了会儿神,就下床来到客厅。
梁辰已经做好咖啡,还煎了两片芝士吐司。
唐朵坐在吧台前,拿起热乎乎的吐司就往嘴里塞,又喝了一口咖啡,感觉整个口腔都是活的。
梁辰将煎锅里蛋放进盘子里,推到唐朵面前,问:“睡得好么?”
唐朵点了下头,又摇摇头。
梁辰挑眉瞅着她。
唐朵说:“精神不太好,但很多事情想明白了,很好。”
梁辰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他似乎永远是这样的神情,又似乎笃定唐朵一定会和他说。
唐朵定定的看着梁辰几秒,突然笑了,问:“梁辰,如果你我没有彼此喜欢,没有发展成男女朋友,那咱们应该是什么关系呢?同事,朋友,还是家人?”
梁辰也喝了一口咖啡,杯子放下时,他低声道:“在小影子心里,小太阳一直是比家人还重要的存在。”
唐朵张了张嘴,没说话。
“家人”这两个字,在不同的人眼里会有不同的定义,对于梁辰,真正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不够“家人”,最起码那不是他们在讨论的定义。
“家人”,是心理上的陪伴,毫无质疑的信任,行动上的支持,背后的支柱,包容自己所有缺点的大树。
唐朵的眼角一下子湿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得这么脆弱和柔软了。
她低下头,笑了一声说:“看来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隔了几秒,唐朵又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梁辰。”
抬起头时,她对上梁辰的目光,听到他说:“不用说‘谢谢’。”
唐朵说:“这句还是要说的。谢谢你回来,也谢谢你把我找回来。”
……
程征的案子很快就开始走司法程序。
椽子在icu里住了几天也脱离了危险期,只是由于心脏停止跳动超过半个小时,大脑缺氧时间太久,被医生宣判为脑死亡,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
期间,唐朵见到程征一次。
她去探视时,两人就隔着一张桌子。
程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却很好,目光很笃定,全然没有一个差点弄出人命的犯人应有的紧张和颓废。
程征见到唐朵,脸上还挂着笑,那模样仿佛他已经完成了人生里一件重要的事,无比的满足和释然。
唐朵也没有和程征聊案子的事,她只是问了程征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人这一辈子起码要有一个目标,一个梦想,那可以是一件事,也可以是一个人,找到了就奔着去,头破血流也不回头。我想知道,你找到了么?”
程征扯了扯唇角,低声吐出三个字:“找到了。”
唐朵点点头。
这个答案是她预料之中的。
她缓慢的陈述了三个字:“不后悔。”
程征应着:“不后悔。”
唐朵问:“值得么?”
程征答:“值得。”
到此,唐朵终于释然了,她笑了。
她说:“记得在里面好好表现,没事多念念书,将来出来了,我和梁辰来接你。还有,你记得在探视名单上加上晓峰和院长的名字,他们说了会来看你。我呢,可能没什么时间过来,但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说一声就行了。”
程征也笑了:“好。”
……
唐朵走出警局,迎上等在门口的梁辰。
她笑着走上前,脚下很轻。
梁辰搂着她的肩膀,阳光下他的笑容和煦温暖,肩膀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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