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把我睡了你快活了你一身轻松,我一个人千里迢迢走过来,独自一人怀孩子生孩子养孩子,你问我为什么不等你,你可曾了解过我的苦处?
这般一想,她忽的心中又酸又苦,人还在他怀中,她仗着他看不见,便脱了衣衫只穿一件肚兜和亵裤下水来帮他洗澡。感觉到他的手心轻轻滑过她光——裸的背,凉润的气息长长地拂过她的颈窝,她忽的想起三年过去,她的岁数也和他相差无几了,再过几年又如何呢?他迟早还是会离开她的,她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个人带着小妖怪的生活,他为何又突然回来再与她纠缠?她现在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想再大喜大悲、大爱大恨、大生大死了。兰溪边遇见他,鬼市中遇见他,她感觉她已经活过了极疲惫的两辈子,第三辈子,她只想平淡些。
趁这情还未复炽,还是早些了断好。
她忽的推开他,从水中站起来,道:“李柔风,我已经另嫁了,孩子都有了,你洗完澡,就走吧。”
李柔风蓦地一僵,“另嫁?”他还未咂摸出这话中的滋味,只是机械地问,“你另外嫁了人?”
她从水池中爬起来擦身穿衣,道:“我一人在这边活不下去,便嫁了新郎君。”
李柔风滞在水中,声调有些硬:“那你郎君呢?”
“死了。”张翠娥干着嗓子道,“你知道的,我克夫。孩子生了,他就死了。”
“你有孩子了?”他的声音更飘。
张翠娥扁扁地笑了笑,随手拿起水池边上的拨浪鼓儿转了转,弹丸击打在鼓面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她道:“你不信,你自己摸摸罢,这水池边上,尽是小孩儿玩的东西。”
阳光已经西斜得厉害,张翠娥背着阳光,斜倾着身子捋干头发,静静地看着李柔风跌跌撞撞地淌着水走到池边,伸长胳膊去摸池边的东西。
她没有骗他,池边的确摆满小妖怪的玩物,风车、泥哨、春牛、傀儡、采莲船、不倒翁……她从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从货郎那里给小妖怪搜刮来各种小玩意儿,自己做的小玩具也数不胜数。
他的手指一样一样摸过这些玩具,越摸越慢,披散着乌墨般长发的修长脊背,竟现出极深刻的萧索。抱鸡娘娘看着他深陷在一个被小妖怪打破的泥孩儿身上的手指,心中竟是像被刀割了一下的疼。
她有些后悔骗他,但长痛何如短痛?她忍住了,依然是诮着嘴角,凉薄着沙哑的声音道:“洗完了就起来,莫又泡肿了,还得我搂搂抱抱把你养回来。村子里人多眼杂,倘是被人看到了,我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明白。我被浸了猪笼也就罢了,我儿子要是从小被人指指点点,你让他长大了怎么做人?”
李柔风忽的道:“你孩儿多大了?”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长了多少天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险些脱口而出。话到嘴边被她生生忍住,突然明白了李柔风是在套她的实话,他依旧不信。她干干地笑了一声,道:“一岁多点。”
李柔风低了眉,也不再细问,只是寥落道:“我那衣衫不能穿了,你家郎君可有旧衣,让我暂且换上?”
张翠娥心道此人还是如过去那般心机极深,便道:“郎君死了,旧物便一同葬了。你就没带些换洗衣物么?”
李柔风不言,她便去那佛像的大肚子里翻翻找找,果然找出几套干净衣衫出来。张翠娥冷笑一声,心道你这些路数难道我还看不明白,她把干布巾扔给他,然后把水池的水都给放了。
天边开始现出彩霞,张翠娥穿着一身羌人青衣,坐在水池边,她不看李柔风,仰头望着辽远天空。李柔风沉默地穿着衣衫,这样的情境似曾相识,人心却不一样了。
等李柔风把衣服穿好了,张翠娥跳下水池,呵斥着把鸡都赶进柴房中去。院中的鸡屎鸡毛用一把干竹枝束成的大扫帚随便扫了扫,洗干净手,便要出门。
李柔风叫住她:“你去哪儿?”
张翠娥道:“我儿子今天被婆家接去了,我去接他回来。”
她过去坑蒙拐骗惯了,谎话张口即来,极其自然,李柔风本是心中存着怀疑,毕竟他在池边摸到了九连环和鲁班锁,一岁多点的孩子哪里会玩九连环和鲁班锁?他已经试探出了她身边没有郎君,他觉得她根本连有孩子这件事都是胡扯的,但眼下她竟真要去接孩子回来,显然也不惮让那孩子出现在他面前——难道她竟没骗他?
他心中一时失落彷徨,竟不知所措不知从何言说。找了她两年,她竟就这样轻轻巧巧地,重新又嫁人生子了么?他明白她从没有真正相信过他爱她,他心里所想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便是那回成亲,她也知道他其实是在化解她的一个执念——其实哪里是他在化解她的执念呢?是她在帮他化解执念,她知道他是个信诺的人,绝不会背弃了他说他要娶她的誓言,她在成全他。
她一直都知晓,他过去没有真正全心全意爱过她,等他全心全意爱上她的时候,她却已经没有机会知晓了。
已经晚了。就像他不摸着她的时候他就会忘记,她其实是个很瘦弱的小姑娘,他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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