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
七十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涟漪坐在椅子上回忆着一生往事,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然后到现在。一生的记忆在十八岁那年缺失了一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住院,她的父母从不提那件事。涟漪失笑,笑中有着萧然。
严舆是五年前去世的,他死前对她说:你总是这么平静,我年轻的时候就想,如果让你急一次或者惊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样,可是这一辈子过去了,你还是这样平静,涟漪,涟漪,你没有涟漪。他说完就昏迷了,然后再也没醒过来。
他是为了让她的心里泛起涟漪才爱上她的么?她一直不知道啊……
涟漪握着他的手,什么也没说。她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太过平静了,只是她觉得这样也很好,普通人的一辈子不就是波澜不惊平平淡淡么。
他死得很平静,没有受什么痛苦折磨,所以她在他死去的时候微微笑了出来,然后为他梳理头发,他今生最后一次梳头是她亲自执梳。她悄悄地问道:你可满意了么?这时,她的泪才落下来。这一哭不可收拾,仿佛哭尽了一生的泪,她心里清楚,她并不全是为了他而哭,而是她一生活过来从没哭过,而那缺失的记忆中似乎有件极重要的悲伤也随着记忆丢失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哭也哭不出,只能在静默中度过一年又一年,直到此刻的垂老丧偶。这份煎熬淡淡的却凝聚了一生,老了才显出悲痛难抑。
一阵响亮的转锁开门的声音响起,涟漪从回忆中醒来,发觉眼眶有些湿润,只听门砰的一声又撞上,又是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旋风般出现在她面前。
“太姥姥,太姥姥,我明天要去和同学郊游!太姥姥,太姥姥。”
这个孩子是她的曾外孙女,孩子正在闹着呢,孙女走进来斥了孩子几声。
“别这么吵,整日大呼小叫的,你太姥姥又不是听不见,我都快受不了,你想吵聋我们啊。”
“啊啦啦,妈妈,你这么年轻就已经这么能唠叨了啊。我听太姥姥说,太太姥姥也很唠叨,是家传遗风吧。”女孩子调皮地扑在涟漪身边跟妈妈斗嘴。
“这孩子!我没空跟你闹。”她妈妈横了她一眼,进了厨房忙起来。
“太姥姥,我还是最喜欢你,你从来不这样。”女孩子抱着涟漪的手臂摇晃着。
涟漪笑了笑,“多照些照片回来,我老了,走不动也就见不到了,回来把你玩的事儿都跟我说说。”
“嗯嗯,我这就去充电。”说完,女孩子跑去找相机的充电器,兴奋的样子好象马上就出门似的。
女孩子一边忙一边嚷道:“我们老师准备了录像机呢,等回来我要一份刻录的光盘,比我说你听更清楚。妈妈,我怎么找不到呀,妈妈……”
厨房里传出声音,“你又折腾什么呢,等我切完菜……”
涟漪觉得眼皮沉重,她们母女说话的声音也逐渐远去。她只觉得身体很沉闷,一种紧蹦着束缚全身的感觉弄得她呼吸艰难。
蝶儿
一滴清水滴落水面,泛起涟漪。
她使劲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天黑了么?然而她面对突然出现的变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很期待。
蝶儿
又一滴落下,涟漪与涟漪重叠。
她觉得眼前忽然异常明亮起来,那些难受的感觉逐渐隐去。有个熟悉却遥远的声音传来,让她放松了心情,仿佛她一直在等待着这个声音,而这等待比千年万年还要漫长,等得她忘却一切,只知道她需要这场等待,所以等待。
蝶儿
呼唤和涟漪交融在一起。
她听清楚了这个声音,她想问你是谁,却发觉自己轻飘飘地飞起来,明亮中,一个白如浓雾的身影飘然而至。她看了看那仍坐在椅子中的身子,忽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也就知道来人是谁。
瑶,你来接我了么?
是的,我的蝶儿,我来接你了。
那个身影伸出洁润如白玉的手,温柔地抱住她。
三生的一切过往闪电般掠过……
赤火蝶,断尘,涟漪。
瑶姬,念蝶,明水。
她缩在她怀里,如同婴儿。
她忽然就想起后土皇曾经说过的话,果然是……做只蝶好。
做蝶的时候不明白,做人的时候依然不明白,失了情深,失了狂傲,才明白。
红光闪过,她化成蝶,回复真身。
那只绯红如玉的蝶环绕着白色身影飞舞,两个身影相依相随逐渐隐去……
完
后记:
第一次听《花开刹那——遥远的她》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记得那是深夜,朋友把歌传过来。当时忙着什么没立刻就听,晚上短信里朋友问我喜欢不喜欢这句:
我只是想这样爱着你并非因为你有多美丽
我这样思念遥远的你只是因为一切已经成过去……
我看着这两句深夜不眠,伤心了很久,第二天醒来,马上就听,然后就抽了,心情不能自抑。怎么会有这么悲伤的歌呢,还是我听着觉得异常悲伤以及绝望?
从此竟然不敢再听,只是一遍一遍看歌词。
过了几个月后,我突然又想到了这首歌。反复听甚至跟着唱,然后就想,这样的歌简直就是一个故事,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要有个深情的故事来与之相合。
我反复琢磨着歌词,从中挑出了几个词来做故事的骨干。
绝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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