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黑得像有人把黑色的棉絮充填其中,头顶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彩遮盖住了,只有风吹过树梢和树叶时发出簌簌的声音,苏箬嗅到不远处河水和泥土的气味。她走到姬遥莘面前蹲了下来,姬遥莘正低着头,长发遮盖住了她的脸。
刚才黑衣女人对苏箬说“业火”是扑不灭的,那么姬遥莘怎样把它瞬间熄灭的?
苏箬觉得心烦意乱,不知道该猜测什么,甚至连猜测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姬遥莘这样跪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受了伤一般,低着头。
“你哪里不舒服吗?”苏箬小心翼翼地询问。
“苏箬,”她听见姬遥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和温柔,此刻却越发让苏箬感觉到不安,“刚才的那个鬼是冲着我来的,但在那之前她要杀掉你,因为需要吞噬你的魂魄……”
“我知道。”苏箬说道。她能猜到那个黑衣女人的目的,所以姬遥莘说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惊讶。她只是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凝望姬遥莘,对方的头发遮住了脸,她想要把姬遥莘的头发撩开,就像她常对自己做的那样,但是苏箬犹豫了一下,手还是僵硬在半空中。
叮咚一声,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没想到这个鬼地方居然还有信号,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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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这么孜孜不倦地发莫名其妙的短信骚扰她?
“把幽冥令给我。”姬遥莘说。
苏箬从口袋里将手机锁屏,递给姬遥莘,姬遥莘接过捧在手中,红光闪烁了一下,变成匕首的形状。姬遥莘握住刀刃,将刀把递给苏箬。
“这是……”苏箬犹豫着将匕首接过来,刀柄冰凉的,握在手心里很不舒服。
“匕首应该比手机好用一些吧,你拿着这个,在必要的时候,用它杀死我,捅进我的心脏就行了,我就会魂飞魄散。”姬遥莘轻叹了一口气。
“你在说什么?”苏箬震惊地问道。她想起相声里说的一个段子,见到强大的对手,拿起酒瓶子,反手就往自己头上砸去,姬遥莘难道觉得苏箬反手把她捅了会很有王八之气,能够充分震慑到黑衣女人吗?这都是什么鬼逻辑……
“我也希望没有那样的时候。”姬遥莘又叹了口气,将一边垂落下的头发拨到耳后,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虽然她的脸色基本一直都很难看,但看起来还像一个活着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比起人更像鬼了。
她勉强地扶着一边的树干站起来,向着树影深处跌跌撞撞地走。她的每一步都很慢,像是在忍受着身体上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等着苏箬跟上来。
“不会有那种时候,姬遥莘。”苏箬在姬遥莘的身后说道。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异常坚定,云被风吹散了一些,月光又洒了下来。姬遥莘顿住脚步,半侧过头望着苏箬,微笑了一下,语调轻柔地说道:“你懂什么。”
苏箬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生气。她走上前,扶住姬遥莘的胳膊,她们在树枝掩映的月光之下继续往前走着。水声越来越近了,大概快走到河边了吧?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在这种高纬度的地区,天应该会亮得很早。她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那个黑衣女人还会再出现吗?
“你受伤了?”苏箬问道。
“被业火烧到了一点。”姬遥莘说,“业火会焚烧灵魂,却不对身体造成损伤。你知道,我只有魂魄。”
苏箬涌上一阵浓浓的愧疚,姬遥莘是为了救她所以才受伤的……
“你长大了,苏箬。我现在已经很难感觉到你的恐惧了。真好,我的引路人是你。”姬遥莘笑起来,苏箬握着那柄匕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要记住。那个鬼是冲我来的,但是她对我动手之前,她必须要吞噬掉你的魂魄,尤其她现在已经将你另一半的魂魄具现成人形了。”姬遥莘很缓慢地说道,这是两人已经走到了河边,姬遥莘就蹲在河畔一个回流的小水洼旁边,一遍遍在水中洗手,苏箬看到水很快就被染红了,又被河水将那点红色带走,但苏箬不知道她的伤口在那里。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苏箬也是看着姬遥莘在河畔一点点洗去手上的血迹,她一遍又一遍这样洗着,似乎永远都没有终点,这种重复性的动作让苏箬感到惊慌。
“所以,如果我把你杀了,那个鬼就会丧失人生,不对,鬼生目标?然后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然后自杀?这有点太扯了吧。”苏箬在姬遥莘身边蹲下来,抬头看着月亮在水面上流动、被揉碎的倒影。
“这倒不至于,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结束这一切。”姬遥莘也呆呆地望向水面,“六十多年了吧,也许七十多年,如果我活着,也是一个老太太了,有时候我也会感觉到累,想要结束所有这一切。”
她在河边潮湿的沙地上坐下来,抬头微笑,苏箬觉得姬遥莘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一片黑色的虚无。
姬遥莘说:“苏箬,如果只剩下你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引路人。”
“不要这么说。”苏箬打断了姬遥莘的话,她走到姬遥莘面前,跪坐下来,与姬遥莘平视。也许真的是胆子变大了吧,苏箬这么想着,她甚至鼓起勇气伸手,抚摸姬遥莘冰冷的脸颊,“姬遥莘,你可能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的能力,但无论如何,相信我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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