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初夏的夜晚,并不如何宁静。
知了躁人地嘶鸣,夜风摩擦着枝叶。天阴暗而不昏沉,苍穹点亮了星辰。
周晓晴沿着鬼风山的山脚轻快地彳亍,仰头斜视着幽幽的鬼风山。不为别的,只为一场无言的约会。
小宝就这么端坐在哪里,如同任何一只寻常人家的看门狗一样。不过,只有最迟钝的人才会把它当成一只普通的狗。
小宝体型和一只狗的确没有差别,但那紫水晶般的绒毛却是那些家狗里打死也找不出一只的,耳朵是两个巴掌大的半圆,眼睛如同深遂的天空那样湛蓝。
“哒哒。”
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在四年前,那一年,晓晴六岁。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但是晓晴的心情说不出的压抑与阴沉。本来这一天和其他日子也没什么不同,照旧起床,洗漱,吃饭。
妈妈也照旧别出心裁地把荷包蛋煎成一朵盛开的向日葵,照旧一脸温柔地注视着他。
然而,敲门声响了。
并不粗暴,并不急切,直到爸爸开门的那一刹那,晓晴还在憧憬地想象着门后的会是谁怎样一个人。
可能是一个阿姨,或是一个和蔼的老人。这么温和的敲门声,应该不是一个壮汉,就算是,也是一个很懂礼貌的人。
那是一个穿袍子的人。
说得详细点,那是一个穿着古怪袍子的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些更古怪的,套着铁皮的人。
晓晴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爸爸妈妈的反应很奇怪。
爸爸似乎很怕他,似乎在求他。
那个穿袍子的人,他的行为比穿着更奇怪。
一会彬彬有礼面带微笑,一会大声怒吼。晓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喜怒无常的人。
晓晴只知道,他是一个坏人。
因为爸爸看起来很恨。
却仿佛不是恨别人,而是恨他自己。
因而这个穿袍子的人一定是个坏人。
有他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什么眼神啊!
仿佛是在看一只……碍事的土狗?
爸爸终于大声吼了起来,听不出生气,听不出威胁。但是好像,迸发出了被压抑的豪气。
当然,豪气的背后,还有无奈,还有凄凉。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
奇怪的早晨,奇怪的人。
“晓晴,妈妈……可能会暂时离开你了。求你照顾好自己和爸爸……”
当时,妈妈是抚摸着着自己的头说出这句话的。
妈妈是痛苦地捂着嘴,说出这句话的。
那时候,自己什么都不懂。
现在也是,什么都不懂。
不懂她为什么要离开,不懂为什么平时习以为常的温暖,会化作碎片崩坏。
真的什么也不懂……
村子旁边这座山,叫鬼风山,由它每天夜里发出的鬼哭般声响而得名。不过,村里人只把它称作后山就是了。撇开晚上的几许阴森,鬼风山在白天还是幽静而宜人的。
晓晴就这么讷讷地沿着村子边缘游荡。
他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或许是家庭的温情使他的内心没有空虚需要填补,然而他现在切切实实地体会着空虚。
“哒哒哒哒哒哒……”
呃?那,那是什么?
那只长得像狗一样的不明生物费力地迈开它的四条小短腿疾驰而来。
而且它居然还叼着根红红的,皱巴巴的东西。
胡萝卜……狗会吃这种东西吗。
难道它在向兔爷变种……那为什么耳朵不是变长而是变圆了……尾巴倒是已经变成球了……
哎呀,它看过来了。
诶,跑过来了跑过来了,为什么感觉它很欢快的样子啊!
“站住!”七八岁的村里的少年……不好意思,晓晴不知道他的名字,姑且称之为少年a好了。
(少年a:喂!就算人家是龙套你也不能名字都懒得起吧!)
“偷胡萝卜的贼!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a挥舞着手中的晾衣杆说到。
(少年a:我去你连个少年都懒得打直接叫a啦!)
那只狗状生物直接缩在了不明就里的晓晴背后,还很嚣张地“哒哒”乱吠。
这是……狗仗人势?
晓晴有些欲哭无泪,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狗都来欺负我……
不过刚才听那个少年说“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言下之意这畜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偷吃了,还是个惯偷。那它也应该知道被人逮到不会有好下场吧,不是应该见人就躲吗,这么对我这么热情……
“你,你们是一伙的……”
这个人晓晴认识,那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不要胡思乱想,这个村本来就没多少女孩子。)辛美,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少年a:还敢再偏心点咩!)
“等一下,我不认识这是个什么玩意啊!”晓晴慌忙辩解道。
“坏人不会说真话!你们就是一伙的!”小辛姑娘好像抓住了晓晴的小辫子,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辛辛说到没错,他是周家的孩子,一定是坏人!”少年b也跟着帮腔。
这又是有什么关系啦!
不知为何,这帮愤青已经盖棺定论晓晴是个坏人了,还以“正义的使者”自居,声称要给他惩罚。而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那只被晓晴暗骂了无数遍“畜生”的狗状生物,逍遥地躲在晓晴身后一脸陶醉地含着胡萝细细品味,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悠然神情。
“好吧好吧,算我欠你们的……”晓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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