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上星慢慢品着酒,他喝的不快,像是生怕自己喝完了一样。
风起,叶子纷纷飘下下似飞雪落地,短时间就铺满了院子。易厢泉站在地上,像是对着秋叶自言自语。
“红信得了病自然要请郎中,所以你就去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认定红信和这事有关,但是你确定她杀了碧玺。你怎么办?你当然恨她,恨到想杀了她,但是你不能下手。因为碧玺失踪了,无论死活,你都想找到她。天底下唯一一个知道碧玺下落的人就是红信——你当时是这么认为的,那时你还不知方千与此事也有联系。就算知道,方千也远在千里之外。所以你残忍的、用各种方式逼迫她说出来。同时,你用最痛苦的方式折磨她。”
乾清冻得哆嗦,也听得一知半解。
红信为什么杀了碧玺?
厢泉直视着傅上星,慢慢开口:“碧玺虽然病重,美貌容颜丧失却依然和善待人,还有情郎照拂。然而对于红信而言,碧玺却是痛苦生活的根源。要照顾一个麻风病人,不知要用去多少时间经历。红信是一个丫鬟,青春年少却终日劳碌,买予青|楼,也不能嫁予心爱的人。旁人看来,这里的丫鬟是靠着双手吃饭的清白人。然而在青|楼,下人的地位还不如歌舞伎。红信想要挂牌,怕也是因为方千的缘故——挂牌赎身,浪迹天涯,这也算一段fēng_liú佳话。依照水娘的性子,碧玺不死,红信就得照顾她,一只照顾着。谁愿意耗尽青春来陪一个病秧子?碧玺一直是她的阴影。早晚得死,何不早些?但是,毕竟姐妹一场,她虽然心有怨气但并未动手,只是日日劳累,日日思念,日日没有希望的劳作,日日在青楼里做地位低下的丫头——这种怨恨归于碧玺,终有一日,也许她们谈到了什么,触及了红信心中的怨恨,这才造下悲剧。”
易厢泉轻轻闭起双目:“冲动,冲动!干燥的稻草堆容不下一丝火星,燃了就是大火。”
他的语气突然加重了,似是告诫一般看了看傅上星,像是将话说给他听的。
“碧玺一死,红信挂牌,情郎离去,她也发病了。她还年轻,却整日关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没人说话,没人听她的倾诉。身体残疾、病痛终日折磨,姐妹被自己杀死,恋人离开,亲人一个都没有,水娘对她也不太关心,唯一和她有外界联系的人却是自己的仇人——你。先生不用惊讶,红信不傻。她当然知道你要害她,但是她没有做任何反抗。她反抗有什么用呢?”
“你给的乱七八糟的药,她没喝,因为她心里还残存着信念,她不能死。红信知道如果把碧玺尸体的所在地告诉你,那么她自然活不成。”
傅上星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却是冷笑。
“你笑了。你奇怪,她这么苟且的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为了方千而已。这只是我的推测,红信早就不想活下去,她只想见见他,纵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厢泉语气加快,双眼眯起,似是微怒:“你按捺不住,于是就想了大麻的主意。红信有焚烧药渣的习惯,所以你加入的大麻。大麻在中原太不常见,人会对这种味道上瘾。一个孤独、无助、失去一切的女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这个东西上瘾并不奇怪。这东西,制幻能力极强,何况让一名青楼女子癫狂?只要让她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说出碧玺所在的地点,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是你错了,红信没说。不久,方千回来了。一切一切,就从城禁开始。方千回到庸城,红信自然想见他——飞鸽传书,这是她喜欢养鸽子的原因和唯一目的。但是在这之后的种种细节先生你应该比我清楚,简言之,双方因为各自原因,或者某种阻力,”易厢泉别有深意的看了傅上星一眼,轻声道,“没有见到彼此。”
傅上星继续机械的、不断的饮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乾清把弓箭紧握,有些沉不住气了。厢泉这高谈阔论何时结束?自己何时放箭?一概不知。
易厢泉轻微而缓慢的往前挪动着:“我最初听到红信跳楼那日的状况,就已经断定,这绝对是一个特别的案子。之所以说是‘跳楼’而非‘跳湖’,因为她根本没有跳入湖中,即便所有人都听到了清晰的、巨大的落水声。原因很简单,院子太小,经过乾清的丈量我才知道——跳湖距离不够。”
乾清一愣,的确,测量之后才明白楼高不过两层,即便能落入湖水中,这样跳下去,摔不死、溺不死。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这一点真的是奇怪。她选择了一种暴露于群众目光之下、却难以让人看到自己尸体的方法。如果把上述结论综合起来就不难得到答案。她的容颜异常吓人,倘若尸体**也会有传染性。她如果跳入湖中,瘟疫全城蔓延,水娘生意不保,当年碧玺的死亡也会重新提及。而她的目的单纯明了,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她是这样想的:想见方千,却没脸见方千,还不如一死了之。在矛盾和癫狂之中,她忏悔,她没有勇气活下去,她想赎罪。显然只有一种方法,死前或死后见方千最后一面,最后与碧玺葬在一起。”
听到“碧玺”二字,傅上星又轻轻颤抖一下。他手中的白玉杯在月下微微泛光,乾清诧异,他一贫如洗居然用得起这么好的东西。
“红信是怎么死的?乾清在楼下发现了碎片,阳台上的栏杆上有灰尘痕迹,却被抹去。就是这两点,完整讲述了她自杀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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