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已至此,那么即使告诉了苏亦,又有什么关系?
事情虽然复杂,但总还是讲得清楚的,除了最后一天迟轩的反常表现之外,其余的事情我都跟苏亦讲了。
讲完之后,我口干舌燥地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水喝,坐在对面的苏亦眉眼不定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有些犹疑地问:“也就是说,你们……同居?”
“错。”我抓住水瓶子,侧脸纠正他的语病,“只是住在一起而已。”
他想了一下,然后脸色变得有些不大好看了:“我上次问你是不是出了事,你为什么瞒我?”
我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舔舔嘴唇:“我爸妈知道的话,会疯了吧。车祸,别人又因为我没了命,再加上,迟妈妈临终时的遗愿是让我照顾迟轩,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什么小事,我可不觉得我妈的承受能力有那么高。”
“也是。”苏亦显然是回忆了一下我妈妈以往对突发事情的处理态度,然后掀起眼睫看向我,一脸认真地说,“还是不要告诉乔阿姨比较好。”
我当然知道。
喝了不少酒,我扶着桌子站起身,笑嘻嘻地对苏亦说:“我去下洗手间啊。”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作势要起身扶我,我赶紧摇摇手,连连说着我没事。
他这才点了点头,我保持着一脸明媚的笑容,略微摇晃地走出了包间。
进了女洗手间,我对着镜子里头那个面颊绯红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然后嘴角的笑容就渐渐地敛住了。
天晓得,天晓得我到底是怎么了。
迟轩走了,房子不过是空了些,每天不过是无聊了些,自己的呼吸、心跳声无非是放大了些,在大街上一个人晃荡,都不愿回到那个空房子的次数不过是多了些,回到家里也不过是发呆的时间更久了些……这又有什么?
我本该更加珍惜终于回归了安静的、自我的生活空间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莫名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以摧枯拉朽势不可当的姿态钻进了我的房子里、我的心里,然后弹指一挥间,就带走了原来曾经把我的房子和心都填充得满满的东西?
越是回想,心底就越是钝钝的,我弯下腰用冷水打湿了脸,两只手撑在梳洗台上,安静地等着水滴沿着脸颊 来。
过了一会儿,我仰起脸看向镜子,额头上有水滴蜿蜒而下,爬到眼角,嵌在那里,像极了泪。
我嘲弄地弯了弯嘴角,伸手把它抹了去。
等到我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苏亦已经等在门口了。他的神情再明显不过——在担心我。
我朝他抱歉地笑了一下,还没开口,胳膊就被他拽住了。
“你哭了?”
我撇撇嘴:“哪有。你见过我哭吗?”
他半信半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嘴角就痞痞地挑起来了:“我说,你喜欢那小子吧?”
“喂!”我急忙反驳,然后就抬眼瞪他,“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
“得得得,”他松开我的胳膊,笑着往前走,“当我没说。”
苏亦坚持要送我回家,我正犹豫,他一句话就把我堵死了:“以前是因为有别人,所以你不想我去,这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总没问题了吧?”
我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上楼之前,我一直在警告苏亦:“你休想赖在我这儿,十点之前必须撤。”
他用一种看白痴的嫌弃表情瞧着我,眼神里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你求我,我都不会多待的。
从电梯里出来,苏亦就在一旁啧啧感叹:“有学生公寓不住,偏偏跑出来交这么贵的房租,果然从小智商就低的人,再怎么长个子,也不可能变聪明了。”
我掏出钥匙开门,头都没回地对他说:“毒舌男,只用说一句‘你家还不错’,就好了。”
我进了门,眼角无意中扫到,门口地毯上一双拖鞋当中的一只反着,正暗暗狐疑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这样,苏亦就从身后追了上来,特三八地追问我:“你哪儿来的钱哪,叔叔阿姨太惯着你了吧?”
我瞬间忘了什么拖不拖鞋的,很骄傲地扭头看向他:“姐姐读研公费,你交学费的钱,我来交房租,多公平啊。”然后手一挥,指点他,“随便坐。”
我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绿茶扔给苏亦,然后身子倚着冰箱门,也不说话,就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他拧开绿茶喝了一口,转眼注意到我的表情,就问:“干嘛?”
我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自从来了我们n大读研之后,一直积极踊跃地与我共演互不相识桥段的苏亦,前段时间在操场上,居然在公众目光之下拉着我一同看比赛,这已经足够奇怪了,今晚又巴巴地跑来请我吃了顿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晚餐,吃过饭又死皮赖脸地非要到我家来——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如果再看不出是有求于我的话,那我真就不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江乔诺了。
苏亦面色犹疑了良久之后,突然说:“诺诺,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果然是出了什么事。
我呼出一口气,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你说。”
“韩贝贝她……要从上海过来了。”
我蹙了蹙眉,困惑地看向他:“韩贝贝是……”
“我以前的女朋友。”
他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捏着瓶子,语气里没了平日的不正经,反倒带着几分让我难以置信的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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