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们好福气。一是降生,二是今日……陛下回宫四个月,这宫里也就是有了两位殿下后的这一个月才有些活气。”
霍晨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脸上也掠过一抹痛色,终究给他使个眼色,叫他切莫多言,转身便端茶回了后头。皇帝和皇后在榻前站着,榻上两个小娃娃裹得圆滚滚,像两只金玉做皮的小粽子,其中穿红裙的小公主正咿咿呀呀地缠着要抱。
皇后总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竟往后退了一步,随即醒神,讪然道:“总觉得殿下要找乳母。”
隋戬接过茶抿了一口,皱眉道:“这是什么?”
霍晨江道:“前头熬的滋补茶。太医院说陛下这些日子劳心劳力,需得调养……”他抬眼一觑,隋戬清瘦得厉害,脸上越发透出威严,声音低下去,“陛下若不喜欢,奴才叫人换了去。”
隋戬嗯了一声,将茶递给他,转身道:“你是初次做母亲,又不曾怀过他们,自然有些不惯,自己先把他们当了旁人。只是倘若凡事都靠乳母,孩子自然与你生分。”
皇后神色一黯,也抿唇点了点头,弯腰去抱。小孩子莲藕节似的手臂胡乱挥舞,她只觉自己手脚都灌了铅似的笨拙,隋戬在她身后叹了口气,俯身将软软的小婴儿搂在了怀中,轻掂了掂,一时连呼吸都似缓了下去,微垂的犀利眉眼里透着温柔。
皇后只觉他动作十分娴熟,就如事先演练过成千上万次似的。只见小公主在他怀里咿唔一声,软绵绵的小手胡乱去抓他的下颌,被他将小拳头握住了,又见他抬眼道:“就这么抱,知道了?”
她眼眶没来由地一酸,连忙点头。他将孩子送到她怀中,她这才敢嗫喏着小声说:“陛下给了臣妾这条生路,臣妾却不曾谢过陛下……”
隋戬倾身将小公主面上的一丝细细绒毛拭去,“谋反的固然是你族人,叫霍晨江去北宁报信的却也是你。你行端坐正,无需言谢。是朕有愧于你。”他直起身来,稍微推开窗,“今日是中宫生辰,这外头才是朕送的大礼。记住了,今日到场者,个个忠良,堪为大用,他日倘若……”
“倘若”后的话不再继续下去,皇后听得心里一跳,脱口道:“倘若?”
他恍若未闻地摇摇头,似是被风吹醒了一般,展开眉头,重复了一遍:“朕昏头了,没有倘若。”
上元金歌锦绣无双
中宫生辰,兼之小太子和小公主满月礼,又是快要到上元节的热闹日子,入夜,满城都亮了灯火,尤其朱雀街上更是璀璨如白昼,一列并不起眼的青牛白马七香车就从灯火之下逶迤而过。城西的金歌寺也不禁夜,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不过空出一间大殿,并无太多人知晓,那里头是帝后二人心血来潮为孩子祈福。
皇帝不知去了哪里,皇后一人握着小孩子的手点了长明灯两盏,供在佛前,又合了个十,便抽身出来,抬头笑道:“陛下去了哪里?”
方丈和隋戬站在阶下,那下头也是一层层的长明灯,跳跃着明光。
隋戬大约已在外头待了一阵子,冻得脸色发白,只道:“随意走走。”
街上拥满欢笑之声,隋戬无心注意,径自上车去合了合眼。霍晨江在外头问:“回宫去?陛下不走走?”
隋戬道:“回宫。”
他如今性子越发沉,今日肯松口出宫走一遭都是破天荒的好脾气,霍晨江不敢多说。车子碾过街道,偶尔一颠簸,夜风掀开车帘角,送进一股寒气。隋戬眼睛无意扫过外头,又毫无兴趣地收回目光。
又一阵风散进月色,隋戬蓦地僵住了,忽然回过神来。方才撞进眼中的像是幻想又像是实景,疑惑着像古代的帝王乞求香师催眠自己换来的梦境中的故人。他足足僵了小半晌,如同如梦初醒,猛然打开车帘向后看去。
上元节将至,朱雀街上人头攒动,遍是红粉绿珠。
车子转过街角,霍晨江低头琢磨着什么,忽听里头的人骤然开口道:“停车!”
霍晨江下意识道:“停车?陛下,这可是——陛下!”
他从未见过皇帝这幅样子,仿佛完全换了个人,连眼睛都是通红的,如同见了血气的兽,未等停车,就已一把撇开车帘纵身跳下车,顺手从侍卫身上扯了大氅。衣料漆黑如夜地摆开,霍晨江向后一退,隋戬已裹了大氅,大步踏进人海。
他在原地愣了许久,陈煜方已从后头赶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出什么事了?”
霍晨江咬牙追上去,紧扯了他的手臂:“追啊!她早死了,早死了!……陛下、陛下明知道上黄泉碧落去都找不着,方才还要去点那长明灯!陛下他是失心疯——”
街上的青年人嬉笑着推搡,被隋戬大力推开。那些人高声骂起来,隋戬全如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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