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相信女儿的内心被故意表现出来的冷漠遮蔽着。她需要时间,小约也一样。
小约在这一天的日记中只写了这样一句话:“谁都不能相信,包括爸爸妈妈,因为谁都是叛徒。”
王一心事重重地赶到学校指定的医院,参加体检。她像木偶一样,接受大夫的检查,机械地回答大夫的询问。她的思维还纠缠在小约对离婚的反应上。
在做妇科检查时,大夫说,“zg有点大”,这句话将王一的心思拉回了医院。
“你说什么?”王一追问一句,大夫是个年轻女人。
“上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大夫又问。
王一做了回答,她的声音很小,因为她被大夫的问题提醒了:她的月经已经推迟一周了。
“平时月经准时么?”大夫问,王一却想起了那个岭上之夜。
“你该做个早早孕检查。”大夫说。
王一没做检查便径直回家了。生小约后,她做过一次人工流产,她有足够的经验让自己保持冷静。距离上一次流产,已经近九年的时间她从来未怀过孕,她差不多相信自己已经丧失怀孕的功能了,尽管一直采取避孕措施。
怎样对康迅说?是
不是对他说?如果不对他说,提出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他相信,在他临回国之前分开十几天是必须的?
不,她不能不对康迅说,她想,她怀的是他的孩子,他有权知道真相。但她害怕康迅坚持要保住孩子。而现在她无论如何不能要孩子,因为她还没有清楚地望见未来她该走的路,跟着爱情走,是的,她的心会说一万次同意;可是她的头脑她的理性也会提出一万次疑问:爱情真的还适合四十岁的女人么?
爱情适合所有年龄的所有人!可是这多像一种理论。她爱康迅,爱得执迷,可她从没感到爱的激情之下,选择变得容易些,她完全理不出头绪了。
王一给吴曼打了电话。
吴曼是这样一种女人,遇到麻烦之后,她绝不让自己烦恼,立刻能做出决定,将自己从麻烦中解放出来,她甚至也不过多思考,所以有时她只是从一个麻烦挪到另一个麻烦,她似乎永远也找不到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她敢于做出判断和决定,哪怕是错的,这也有魅力。也许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因此吴曼的活法,看上去生机勃勃。对此,王一自愧不如。
吴曼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首先要王一检查确诊。王一说明天或者后天她会去检查,但她知道结果将是肯定的。
“你想跟康迅走么?”吴曼问。
王一没有马上回答,她觉得这是个不必马上考虑的问题。但吴曼有吴曼的逻辑方式,“你必须先决定跟康迅的关系,然后再决定……”
“无论我跟康迅关系如何,眼下我都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那你就别告诉他,先斩后奏。”吴曼又一次迅速做出决定,只是替别人决定。
“这不可能,我必须得告诉他。”
“好,你告诉他,你能说服他放弃这个孩子,这些就算我都相信,那么你至少要他一个明确的答复:是不是能跟他一同生活!”
王一沉默着。
“我知道你现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康迅合同到期了,他还不知道该回国还是该留下来,这一个月差不多是你们的最后的时间,你去对他说,咱们现在不能见面,我……”
“别说了。”王一按住吴曼的胳膊,“明天一早我把n样送去。”
“不用了,你装好我替你代去。”
“谢谢你。”
“别谢了,也许用着我的地方还多着呐。”吴曼说,“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我还从没怀过孕。”
“有问题么?”王一问。
“他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
“他说,不为什么。”
王一给康迅打电话,康迅电话里说临时加了一节口语课,到家要五点钟左右。王一听康迅说“到家”这个词的时候,一方面很感动;另一方面也有点害怕,她担心自己不能给康迅一个家。即使她和康迅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家,好像也是遥远的事,需要时间,她越来越频繁地想到时间。
做了十几年主妇的王一,还从没买过这么多东西塞进冰箱。她先后去了三次市场,买的东西够她,够康迅吃一星期的,此外,她也给小约周末回家买了她喜欢吃的东西。一想到小约,她马上黯然神伤,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把买回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她想用手术前的两天时间里把它们做好,放进冰箱冷冻,以便她卧床时……
她先做了许多红烧r,许多油炸鱼,还有酱牛r。她把这些带到康迅那儿,分别用塑料口袋装好,放到冷冻箱里,她想这至少够康迅吃一星期的。她想和康迅谈完,回家再为自己做另外的。为小约买的她爱吃的鱿鱼和j爪,她先放进冰箱冻上了。她想,如果小约周末肯回来,她就能起床为女儿做一屯新鲜的晚餐,而不是要她吃冷冻过的现成饭。
在她等康迅回来的时间里,她给小约乃乃打了电话,她说这几天因为要赶写一个论文,不去看小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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