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智慧/艾晓明(2)
智慧在哪里?不仅人人说假话,而且人们根本就不愿拥有感受真实的能力。他们有意装傻,自觉地勾销了真与假、愚蠢与智的界限。这样,寻找无双的故事从传奇中离析出来,成为现代人精神遭遇的魔幻投影。它揭露了在现代社会的某个特殊阶段,道德败坏、人心沦丧的状况。如果不存在真诚和善良,那么任何悲剧都无人作证,任何悲剧的主人公都可能成为无双,成为那个众口一词不承认其存在的无双。这就叫睁眼说瞎话。这也就是为什么没法儿找到无双。我们掩卷之后,不禁对作者要把他的故事附着在一张唐人传奇的皮上会心一笑。笑过之后,也只有哀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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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尽想象/艾晓明(1)
——谈王小波的《万寿寺》
艾晓明
《万寿寺》里有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这个人,就像当今法国所谓“新寓言派”莫迪阿诺《暗店街》中失忆的、自己找自己的主人公),他是的叙事者,他被车撞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出院后回到万寿寺上班,变成自己以前写的手稿的读者,手稿上写的是红线和薛嵩的故事。
现在在我们眼前展开的至少是两个层面的故事,一个是万寿寺里上班的失忆家的现实,里面是他的手稿。既然他是糊涂的,我们没办法要求他把故事讲得有头有尾,条理清楚。我们因此丧失警惕,一不留神,掉进了巴比伦的迷宫,中了王二的j计。他恣意地嘲弄我们的理性,戏耍我们的道德正义感。比方说,他写处死一个人,先把他绷在四根竹子上,旁观者可以在他绷得特平的背上打牌;再过一会儿,他的肠子、肚子总之一大堆下水被竹子绷出来,把他拉长成一个床框。他还在和旁人说话呢。还有一个人头被砍下来,仍等着朋友的亲吻。假如也要像电影一样划等级的话,《万寿寺》恐怕不知多少处要被划上a,一切有识之士读到此处,怎能遗忘圣言,“非礼勿视”。有多少不雅的部位,该王二肆无忌惮,大做文章。
我相信家历来有不同的信仰:一派信仰的禁忌,这些禁忌的多寡和微妙,他们深会于心,运用自如,在最灰暗的年代赢得家的崇高声誉;还有一派信仰的无禁忌。如果有的话,唯一的禁忌是重复。不知是卡尔维诺还是略萨说过,有一部书,它还从来没有被人写过,那就是我要写的。王小波就是属于这后一派的,他是憋着一股恶意要冒犯禁忌。你在他那些涉及不雅部位的恣意想象中处处可以感到这种对于传统和禁忌的恶作剧。
在突破了那些禁忌之后得到了什么呢?我想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异世界,是一个充满幻想色彩、从一个奇情异想的国度与现实对接的世界,是我们从未登陆的趣味世界。王小波设想,红线和薛嵩是一对情人,他们将生活在大唐时代的湘西和长安、有刺客要来暗杀他或她,还有一个小妓女和一个老妓女。好了,他就用这么几个主要人物和一个故事模子开始铺排,发展出各种可能性,这是他对自己的挑战,他将在故事的情节、人物、结构、语言等各个方面挑战自己的想象力,建造一个大迷宫,一个诱引我们的语言迷宫。如果我们是巴比伦的国王,如果我们是那种不可救药的趣味主义者,这正是我们会为之发狂的东西。
作为一个趣味主义者,我为这个中的人物着迷,比方薛嵩,这个家伙既傻乎乎,又绝顶聪明;既满脑子建功立业,又多情好色,像所有的男人一样可爱又可恨。红线也是一样,刁蛮、野性,时而一往情深,时而诡异莫测。他们作为人物的魅力在于,随着身份和位置的变化,他们的性格根本是不确定的,生生死死都在情节不同的组合聚散中呈现不同的可能性。王小波想象了人性的各种可能性,你没法固定自己的感情态度,这是的一种乐趣,一种因意料不到的变化带来的乐趣。
王小波把薛嵩进山、薛嵩抢婚、刺客来犯、高塔救人、长安奇情等故事场景写了一篇又一篇,那些在某些经典作品中仅仅是故事结局的东西(如在福尔斯《法国中尉的女人》),在这个作品中是一个基本的结构方法。他建构,而后他拆解,拆开来再换一种方式重新建构;他不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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