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言官便争论起来,意说皇上苛待老臣,虞家一门兢兢业业,皇上不该如此,附议求情者跪了一半。另有人弹劾宁王萧真母族是陈家,而萧真与陆文正同在吏部,那日参大司马沈湛的言官正是姓陈,因说陆文正与萧真有结朋党之嫌,顺便又将之前参萧真的旧事拿出来说了一遍。
萧澜心里自然明白,这多半儿是沈湛的主意,便让御史台查——朋党一事自然全无证据,萧真与陆文正之前并不相识,最多只能说是私交不错。
陆文正洁身自好,住处从简,家中更连妾室也无,想参他一时到无从下手,虞家的党附便将矛头对准了萧真以及他身后的陈家,萧澜二话没说,罚了萧真半年俸禄,且令他在府中反省半月,陈家一人也同时被降官查办。
皇上雷厉不出话来了。
萧澜站在金阶上沉沉扫了大殿一眼,即命陆文正为首,查办虞珵之一案。
至此,虞家的党附们才开始发了慌——皇上这是要一点儿情面不留了。
可稳下心神想想,此次弹劾的倒也算不上太大的事,降官怕是难免,然而只要虞家尚在朝中,又有沈家在,总会再复起的,此次最主要的两点,一是虞家得折些脸面;二是恐牵系到沈湛。但应伤不了根本……沈、虞两家门下的人自我安慰地想。
然而,就在陆文正领旨开始查办的第四日出了事。
当天陆文正下职回府,恰在路上遇见了虞家小公子——即虞珵之幼子,虞家的嫡孙,虞彤,他今年方十六岁,因平日里最得虞家老太太宠,很有些无法无天,这几日里,圣眷正隆的陆文正弹劾虞珵之一事世家里早已传遍,虞彤也听了几耳朵,心下对陆文正恨得牙痒。
这日遇见,虞彤一心想寻陆文正的晦气,便命人将马车一横,直接堵住了陆文正的去路。
陆文正遣小厮弄明白是谁之后,没有避让,命车夫将车马又驱近了些,他坐在车里挑帘看向虞家的犊车,不紧不慢道:“在下陆文正,不知车中是哪位大人?”
虞彤冷笑着不应声,反问道:“你便是陆文正?”
陆文正挑挑眉,没接话,小厮便喊着让虞彤等人让开,他们要过去,虞彤在金陵城中张扬惯了,且他是世家高门的公子,哪里容个小厮胡乱喊叫,当即便有家仆推开了那小厮,小厮也是个单薄的,一推之下摔了个四仰八叉,虞彤带的十几名家仆一通哄笑,嘴里也有些骂骂咧咧,车夫气不过,便也上前,与他们呛起来,推推搡搡间便动了手。
这时陆文正也打车上下来,怒斥虞彤,且虞彤今日乘的犊车是皂漆轮毂的,京中有规制,从四品以上方能乘,虞彤没有官品在身,此事也够参虞家一本,陆文正不说这个还罢,一说正中虞彤气门,他打车上跳下来,抽了腰间宝剑,指着陆文正的鼻子大骂挑衅。
陆文正的小厮和车夫爬起来护主,两方闹得厉害,一时场面乱起来,虞彤便挽着宝剑乱挥了几下,他本意是吓吓陆文正,不想陆家的车夫和小厮恐他伤了主子,都扑过来摁他的手,混乱之间,车夫摔倒,虞彤也没看,压着剑,狠踩了几脚。
不知闹了多半晌,陆文正被围在里头也挨了几下,后有人喊说巡防营的人来了,虞彤这才登了车,准备扬长而去,出了口恶气心情大好,正要拭剑回鞘,猛然发现——剑尖正滴着血,再往下头一看,陆家的车夫躺在地上,已经不动了……
虞彤这下慌了神,叫人赶车便往虞家跑,陆文正官服歪斜,脸上也青了,顾不上回府,直接返回宫中,奏明了皇上。
虞彤堵住陆文正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瞧见了,巡防营的人到时那车夫的血还是热的,几乎不需再查,“当街行凶,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虞彤坐实了,龙颜大怒,命刑部连夜闯了虞府,将虞彤连带他十几个家仆全部下了刑部大牢。
一夜间,情势巨变。
萧澜当晚只眯了两个时辰,也没回赤乌殿,延湄便在敬思殿陪着,早起要上朝时延湄也跟着起来,萧澜换过朝服,又把她领回榻上,捂上被子说:“你再睡会儿,今儿早朝快不了。”
延湄摸摸他脸,说:“瘦了。”
萧澜问:“瘦了不好看?”
延湄欠着身子亲亲他,说:“怎样都好看,瘦了心疼。”
萧澜手探到她胸口捏一捏,低声问:“这里疼?”
延湄软软哼了声,直勾勾看着他,忽然往前凑身,萧澜也低头,两人绵绵吻到一处,片刻分开,萧澜捏她的耳朵,“等忙过这阵儿看怎么收拾你!”
延湄乐出声,蹭蹭他鼻尖,说:“在这里等你?”
“今儿回赤乌殿用早膳”,萧澜轻轻舒口气,抱了她一下说:“早朝应是参劾虞家的多,下朝后,八成也有求情的,咱们一律不见。刑部那儿我下了旨,任何人不得探看,咱们要做的差不离了,晾她们两三日,等得了么?”
延湄的耐性实比萧澜还好,乖乖道:“听你的。”
萧澜又摁着她亲了两下,起身去武英殿上朝。
这一日的朝上与之前几个月都不相同,稍显沉闷,可沉闷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慢慢看清了皇权的朝臣。
正如萧澜所料,今日参劾者多,昨日事情闹得大,半夜里官职稍高些的便已得了信儿,经过了大半宿思虑,早朝上大家反倒都十分冷静,之前跟着虞家大老爷一块儿跪敬思殿的几人也没了动静。
但沈家门下也有替虞彤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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