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康熙端着瓷杯轻呷一口,却觉满口涩苦,俨俨的浓茶烫入心底,连带着五脏六腑也涩的生砾,更搅得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垂下眸平声道:“不忍归不忍,难道你会放弃?”
胤祐摸了摸鼻子,嬉皮笑脸的歪在圈椅中:“先命我领人马迷惑老四使之陷入层层迷雾,再派奇兵去搭救美人,此计倒也寻常。我只是不知,明明第四日便已寻到所囚地点,为何要待到第七日才告知我美人的落脚之处?”
“这个么……”康熙眸中利光乍现,刺的胤祐心中一动,“朕只是想瞧瞧那不肖子背后的势力罢了……”
胤祐轻嗤,心中颇为不屑。这老爷子,无非是想展示一下他的滔天权势,比照老四的无功而返,以表明他呵护美人的强势背景。可这份私心,便让美人在那囚笼里又多生受了三日的“折磨”……
“我对您的‘忍’功着实佩服……”胤祐起身,潇洒的挥挥手:“我的美人倔强的很,您可小心着了……呵呵,顺便问一下,刺杀老四的几批人,都是老二的指使?”胤祐状似无意的顿住,歪眉横了老爹一眼。
康熙浅笑,双眸如弯月:“小七,你竟不晓得这个俗理——人太聪明,通常是不长命……”
胤祐也回了一笑,“共勉!”扬长而去。
康熙恨恨将茶杯往地上一掷,“孽子!”
烟花三月,江南晴好。御辇、龙舟沿京杭运河南下,而老华浩荡一行人,欲取道河南、安徽,再至江苏、浙江。微服私访,我自然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富商,富商公子,富商的女公子,侍卫,随从,七八辆骡车,专驮行李,再有几辆轻便的马车,装潢考究,作老华与众“公子”们歇息之用。
老华阴险,言京城事务繁杂,欲遣四爷与十三回京料理,更说他二人一向与太子“交好”,想必会“尽心尽力、竭尽辅佐”之能,我磨了他一日,终换回他金口玉言,只说再遣别人。勿怪我涉政,只是相思二字,难解。若只匆匆见上一面,我不确定有那样坚定的信心,任他们卷起离尘。可是,余下的人选,我不敢细想。
终究,遣了八爷、五爷回京,实施辅佐“监国”之责。老华,终究是对太子不放心的,尤其众阿哥皆离京护驾,若太子在京闲来无聊,玩玩政变啥的,倒也很有挑战性。
临行前,八爷交给我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只说,“危急时刻,方可开启。”在玩间谍游戏?还是学那诸葛亮故作神秘?明知我好奇心重,他还偏作如此行径,只看在他即将别离的惆怅情面上,我不动声色的接下,而后甜甜一笑,“阿禩,你送的东西,我怎敢轻心?”
他前脚刚走,我后脚便忙活着往锦囊里掏,原来是一颗润白的鹅卵石,半个手掌般大小,上细细刻了半阕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九爷踱了过来,拾起我掌心的石头,“昨日于河边小歇,你说‘难得见如此古朴野趣的石头,可是京城不能的’,某人便挽了裤角到河中摸了半日,细细择了几十块供你挑选,谁知你又说‘近了看也不过如此,寻常的很’,某人便又连夜择了一块最光滑、最干净的,细细刻了他喜欢的词,再拿金粉勾描,打磨半宿,做得雅致脱俗,供你把玩。谁知今日老爷子却选了他回京,来去匆匆,竟连你的回应都瞧不到了。”
抢回石头,我望着那洒脱逸秀的字体,一如他缠绵、温柔的韵致,即便是埋怨,即便是惆怅,即便是牵绊,轻轻的在我心底吟唱,深沉的如一曲远歌。“终会再见的,不是?”我轻声道。
九爷莞尔一笑:“若不是笃定有再见之机,某人又岂肯听从老爷子的摆布?好歹,也比老四强些。”
我狠狠一瞪:“臭狐狸!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如今,仍在河南境内。老华兴致勃勃,四爷等巴不得永不回京,就连九爷几个,也没了在京师的那份收敛,一路招摇,扮作风花雪月的翩翩公子、鼎势之家,游山玩水至不亦乐乎。
不得不说,京城便有一份拘谨,总把人装裹成厚厚的粉人,涂抹些无谓的虚伪。这会子,出了门,脱了厚厚的冬衣,就连老华,也像年轻了十几岁,随青年们马上纵横,以展风华,当然,不排除他有卖弄的嫌疑。
幸好,他人前总对我留几分“薄面”,尽管人后也脱不了深情款视,但我已非常知足。真的不希望,有李师师、周邦彦、宋皇帝的“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的戏码重演,老华无宋徽宗之优柔,四爷无周邦彦之忍耐,而我,也无李师师之无情。
最起码,若是真心以待,我不会只唱一首《柳阴直》,哪怕天涯海角,也在圣颜之上,捋下几根龙须。若是有胆做“纤指破新橙”的唱词卖了良人,又何必做凄哀的唱词挽回?
夹了夹座下枣红色的小马驹,缰绳一松,小马四蹄甩开,倒也平稳。温顺乖良,比起四爷那匹狂野的白夜,简直是天马下凡。无视众人担忧的眸光与预备好的出手救美之势,我不屑的撇了撇嘴。竟小看我!
坏小子自队列中脱队而出,口里念念有词:“yī_yè_qíng浓似酒。香汗渍鲛绡,几番微透……”最近,他不念孝经,改行当了词人,尤其喜在我面前吟几首艳词,并辅以招牌的勾魂眼,别有深意的笑上一笑。他与我的“j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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