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病忍不住笑出声,伸手要去撕自己的袖子给岑立包扎伤口,岑立摆摆手。
“熬鹰倒不是很难,就是海东青比较惨些。我爹刚得到这家伙时它还不会飞,每天把它从楼上摔下来好几次,等它会飞了又饿上个几天几夜,最后让我喂它吃肉,这才认了我。”
海东青跳进马车里面,张开那对足有一丈长的翅膀,邀功似地看着岑立。
岑立:“……”
“它很喜欢你。”王病说着,海东青立刻收起它那对骄傲的翅膀,吧嗒吧嗒几下跳到王病的腿上,大鹰立刻变成小鸡,竟然还打起滚来。岑立看到那对铁钩一样的爪子在车窗上留下抓痕,又看了看王病只是留了几道褶皱的裤腿,暗自捏了一把汗。
金鱼炖海东青应该会是道旷世佳肴。
王病似乎是习惯了海东青的撒娇打闹,朝岑立说道:“你想让司马衡查什么?叫这逆子跑腿,作为啄伤它父亲的惩罚。”
岑立:“先不说这个。你以前怎么没说过你养鹰?”
“熬鹰那时候我还太小,有一次海东青不知从哪叼来蛇胆放在我的榻上,我爹发现之后就不让它跟着我了,我就渐渐忘了这事。司马衡说去年海东青飞到我爹的帐篷里,那时我爹大概不在了,那只飞禽把被子帐篷都抓破,他无奈找了个笼子把海东青关起来,一直带在身边。”
岑立又贼心不死去碰海东青,王病一只手按在它背上,另一只手捂住它的嘴,这飞禽竟乖乖任由岑立抚摸。
岑立道:“它有没有名字?”
王病道:“没有,现在长大了,叫什么它都不认的。”
岑立失望地说:“哦。”
王病轻轻笑了一声,道:“你给他取一个?不认也罢,我们唤着开心就成。”
岑立认真地看着海东青,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道:“孤云…孤云,你觉得怎么样?”
王病慢慢松开捂着孤云的喙的手,笑道:“‘众鸟髙飞尽,孤云独去闲’。你看,它不啄你,应该是很满意了。”
“真的。”岑立惊呼一声,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好了伤疤忘了疼,岑立伸手,笑得十分灿烂,“孤云,来让父亲抱抱,老赖着你爹…”
岑立哪知孤云是鹰中之王,抬头看人自带“尔等均为足下之臣”的鄙夷意味,不啄一下已经是看在它主人面子上给的莫大的恩赐,这抱一下…
王病正想出声阻拦,孤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起来,铁钩似的利爪狠狠抓在岑立伸过来的手腕上,带出几条翻飞的皮肉和血液。变故发生在瞬间,待得岑立反应过来,那畜牲张开长翅,嗖一下从车窗飞出马车。
岑立:“……”
王病:“……”
岑立偏偏不喜欢穿着铠甲来找王病,这一抓是实实在在,一点水份都没有,却不是很疼,他感觉就是被猫抓一下。
王病已经把自己袖子撕大半下来,从马车角落里翻出金疮药,抓过岑立的手腕,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从上药再到包扎,安静得让岑立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第104章 逐鹿(2)
不可思议,这是岑立第一次在王病脸上看到那种能冻死人眼神,比刚刚被抓了一下还让他心疼,他笑着打哈哈道:“我没事,没事,得寸进尺了…”
王病转头掀开车帘,食指和拇指含在双唇之间,一声口哨声响起,孤云本在空中盘旋,一听这个声音,立刻如流星般俯冲下来,停在车窗上,歪头歪脑看着王病。
毫无预兆地,王病突然抓过它的爪子,把它整个头朝下倒吊起来,狠狠晃着,孤云不断拍打着翅膀,状似求饶。
岑立看着像钟摆一样的孤云,一丝解气的感觉都没有,急道:“算了,阿晴,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别把咱们儿子晃死了……”
王病抄了手炉,跳下马车,一只手还提着孤云,临走前看了岑立一眼,道:“你别管。”
贺知年算着时间差不多,正要上车去,正好撞见手里提着海东青的王病。
“公子?这是…”
王病也看到他,道:“知年,帮我取条绳子来,越粗越好。”
岑立跳下马车时,王病正好打完个死结,孤云被头朝下倒吊着绑在车檐上,岑立走近看了看,哭笑不得,“它不会恨死我了吧?”
贺知年好奇地想为什么这只笨鸟不飞,抬手去碰它,却被王病阻止了,说怕伤着。
“熬鹰就这么回事,不给它长点记性,下次它又犯。饿它几天,你再拿好吃的给它,让它记得伤害过谁,又是谁给它雪中送炭,下次就不会了。”
岑立看自己儿子给这样折腾,于心不忍,道:“它肯吃吗…它长这么大还跟小时候一样好糊弄?我感觉它饿极了,会比较想吃掉我,算了吧?不啄人就行了,慢慢来。”
王病“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贺知年看了看王病又看看笨鸟,最后跟着他上了马车。岑立在原地愣一会才反应过来,伸手去解孤云爪子的绳索,这回倒是不抓人也不啄人了,这厮一得到解放,立刻扑扇翅膀冲上天空,他抬头,看到在上空盘旋的黑点,笑了。
——
洛阳与平阳两地相隔近八百里,初五,岑立的军队还远远没有抵达洛阳,消息却被所到之地的官员一级一级地递到暂坐洛阳龙榻的那位,消息当然不止赵国死灰复燃这一条,刘华歆的军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已经到了无法将其视为山贼流寇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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