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猛的睁开双目!
他至此才真的醒来,只见屋内黑暗昏晦,空空荡荡,幽风呜咽,窗纸映着斜枝呜呜作响,哪有人影?
屋外确有宫人零星行动之声,荣王向外大喊:“鹿童?”
那行动之声顿了一下,向房屋逼近,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荣王面色淡定,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鹿童手执素白宫灯,疾步向床前走来,柔声问:“王爷,何事?”
破开的房门使屋内风声大作。
荣王没甚表情,在床上僵坐一阵,裹紧随风乱摆的衣角,小声道:“去顾国舅那,快!”
鹿童一愣,想说什么,但借着宫灯一望他的面色,不敢多说,忙扶他起身。
行宫内规矩不严,宫径上灯火摇曳不明,他扶着鹿童,只觉一脚一脚踏在云端一般。
顾轻侯的院落并不远,临近时,他便加快了步伐,鹿童在房门外便被拦住,荣王独个儿冲了进去,房中内厅迎面走出一人影,他扎扎实实撞进那人怀中。
正是月过中天还未休息的顾轻侯。
荣王竭力镇定着站直。
顾轻侯将他半扶半抱,问:“你……”他一顿,伸指抚上他的嘴唇,轻声道:“你怎么了……”
荣王一双眼睛背着月光,望着他,“我今晚……能在你这里过夜吗?”
顾轻侯一滞,嗓音中带上一丝含着杂物的沙哑,他微微清了清喉咙,淡然道“……自然可以。”
他执起他的手,这才发觉,荣王披风中只着xiè_yī,夜凉风乱,竟就这么赶了过来。
他不禁攥紧他,替他拢住前襟,半拥半携地躲进内厅。
内厅放着帘幔,风声被切断,一室温馨。
他放开他,低声问:“怎么如此狼狈?”
边说,手指边攀到他的下颌处,温柔地捏住披风衣带,轻轻一扯。
敏感的脖颈有指尖带着热气游走,虽不曾触碰肌肤,却让他浑身发麻发痒。荣王立刻抬高下颌,乖乖由着人脱。
他道:“就是……听说京中又告起我来。”
顾轻侯随意点点头,“嗯。”
荣王偷眼瞟他,“……那个钟勇也跑了?”
顾轻侯双手从他肩上将披风褪下,“京中来的折子提过一句。”
荣王听着他淡淡的言语,只觉得嗓子干,他看着他,轻声问:“他会逃到哪处呢?”
顾轻侯微微低头望着他,面容在月影下忽明忽暗。
“他伤不了你,”他轻声道:“因为你在我这儿。”
他的眼如同诡异凄清的月,透着危险和迷离。荣王看着他,短暂的迷失了。二人离得极近,荣王正轻抓他的手,只需轻轻倾身,便能躲进他的怀里。
顾轻侯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正扶着荣王的手肘,顺势而上便是荣王的衣襟,脖颈。暗夜幽光里,他的手果真抚上衣襟,顺着衣领缓缓滑过,聚在交叉处时,双手却轻轻顿住,只替他将衣襟紧了紧,一笑道:“明日是大典,早些歇了吧。”
二人站在床前,皆只着xiè_yī简服,夜风袭来。荣王偷撇四周,并无其他床铺。
顾轻侯没问他,转过身,顺理成章地取了一床被褥,放在自己床上。
他弯下腰,亲自将被褥整理好,对荣王道:“安歇吧。”
他径自上床睡去,荣王慢慢挪着脚步,跟在他身后。
二人卧于帐下,中间空空荡荡,距离两臂之远。荣王睡在床边,敏感的后脊背仿佛能感到身后人的人气。
他身上发麻,一万分的不自在。
身后的手触摸上他脊背时,他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身后人问他,“你在害怕?”
荣王攥着枕角,摇了摇头,“我没有。”
身后人似是贴了上来,热身子挨着他的脊梁,话音喷洒在他后颈,“我这里很安全,谁也进不来。”
荣王依然僵着身子侧卧,闭唇不语。
身后人撑起身子,手指划过他的黑发,道:“我这里的护卫比你们亲王还要多一倍,比天网还要严密。若是他敢闯行宫,外面必能擒住他。若是他敢进这里,我也会一剑杀了他。”
幽风吹着垂幔,来回搅动,荣王躲在安静的帐下,咬着手指,由着身后人摸他的黑发。
身后人小声道:“京中参你的折子,我全扣下了。参你兄弟亲人的,我也留下了。”
他的声音像夜里的山气,“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那些大臣不能,顾家也不能,天下人都不能……”
夜风骤强,薄薄的房门“哐”的一声闷响,垂幔倏忽飘舞,寒凉之气满室。
荣王忽的松开手指,回身一滚,正巧滚进他的怀里,他仰头望着他,声音仿似还淡定着,面色却并不鲜润,裹着xiè_yī的肩头,是一种无助乖巧的弧度。
他道:“顾兄,帮帮我……”
顾轻侯的胸口一紧,像憋了岩浆的火山,手指顺着他的侧脸摸索,声音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沙哑,“乖,告诉我,怎么帮你”
荣王忽然将脸扎进他的胸口,脆弱地说:“抱抱我,我害怕……”
岩浆终于爆破,他一把将怀中人狠狠的揉进自己身体中。
荣王的闭着的眼帘,颤动的长睫,小巧的耳垂,光洁的下颌……
不是回忆,不是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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