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迂腐酸儒,开口驳斥时不掉书袋,直指要害。
明妍只是个阶下囚,但毕竟身份贵重,如今也只锁在营帐之中,着人严加看守,处境不差。楚随站在营帐里,身边只有两个随侍。
营外人却不少,均是来听壁脚的。
虽说是要驳斥明妍的谬论,但也不能失了风度;若是三五个幕僚将领一起进去,传出去即便是再有道理,也变成了欺负弱女子虽然这女子武艺可不弱。
楚随也聪明,若是自己直接兴师问罪,就好像把这公主的话多当回事儿似的。故此开头也只借了个审讯的名义来问话。明妍虽然贵为公主,又是堂堂将军的掌上明珠,但到底只是个少读诗书的夷族女子,心性单纯泼辣,楚随只三言两语,她便上了钩,使着性子将自己那番话都骂了出来。楚随顿时咬住不放,堂堂正正地驳斥起来,说得有理有据。连两旁守卫的兵士听了,都不住微微点头。这榆楠二州出身的军户,有哪一家不受过东燕人的祸害,哪一家不跟东燕有血海深仇,自然感同身受。
明妍的样貌虽被喻怀仁评为不如孟袅袅,但此二人各有春秋。孟袅袅温婉绰约;明妍娇艳明媚。当然,喻怀仁说的,宁衍宗都觉得是对的。
此时明妍脸上红晕布满,一双俏眼睁得老大,眉梢高高飞扬;方才楚随将东燕的罪状一条条列出来,更详讲了百姓的惨状,明妍娇生惯养,哪里听闻过这些,全做不得反驳,但也不甘心输了气势,梗着脖子,道:
你们汉人占尽天下最富庶的地方,我们却只能生在贫瘠的土地上,过着穷苦日子,难道我们就命该如此?想吃好喝好用好也错了?
楚随又冷哼,公主美貌,想必东燕之内人人称羡,还不待明妍羞涩一下,他话锋一转,天下不如公主的女子比比皆是,难道她们便命该如此?为求公平,不如公主将自己的脸皮割下来,送给她们好了。
啊!明妍捂住自己的脸。
不错,中原富庶,公主可知自炎黄以来,汉人在中原躬耕千年,不断探索改进,才学会了高产之法。即便如此,今日天下,随意一场涝旱之灾,便可令万千百姓衣食无着,流离失所。汉人之苦,向谁倾诉?汉人之痛,有谁慰藉?反观你们,可曾思索过改进之法?你们只学会了烧杀抢掠!
明妍咬着嘴唇,已经是失了气势,只有强辩:即便东燕有错在先,你们将去劫掠的东燕军防好便是,为何还要打进我们东燕来?难道东燕错了,你们也要跟着错?
宁衍宗在帐外听到,暗笑一声天真。榆楠之地,一片坦途,无可守之险,否则岂容各夷铁骑来去自如?丰朝为抵御夷骑,只有大兴土木,广筑堡垒,以为凭据,然则成效不尽如人意。唯有进取东燕,将几个关隘夺下,才能设法固守。转念一想,明妍也能领兵打仗,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这番话不过是嘴硬而已。
楚随冷哼一声,却不屑戳破关节: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
你、哼,你欺负我不会多少汉话吗?
不会便好好学,勿以无知为依仗,楚随比明妍高一个头,睥睨那张俏脸道,听着,你们东燕均是不吃教训不认输的主,我大丰年年赐岁币,可称以德报怨,可有换来你们手下留情?唯有把你们打痛了,剁了你们的手,才能叫你们永不再犯!
不错。宁衍宗点头,若以明妍听不懂的话来说,东燕畏威而不怀德,不足宽恕。
明妍再无话可说,咬了半天嘴唇,忽的掉下泪了,呜呜地哭起来。
莫说其它人,便是宁衍宗都吃了一惊,与喻怀仁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
不想楚随竟然不为所动:道理说不通,便以人恻隐之心相逼。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这句文言明妍竟听懂了,带着哭腔回嘴:有本事将来你别娶妻!
哼,便是娶妻也不娶你这样的。
你!好,你等着,反正我早打听过了,我最多被押到你们京城,赏赐个爵位养老。到时候我就跟你们皇帝要圣旨嫁给你,看你敢不敢不娶!
大不了以死抗旨,赔一条命总比跟你一辈子的好!
宁衍宗扶额,喻怀仁挑眉,其它听壁脚的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噗嗤笑了一声,众人都忍禁不俊地各自散了。只有个平日与楚随最要好的随军支使徐翰河,强忍着笑意进了囚营,想是见这么吵下去没个结果,还不如找个借口把人给叫走。
宁衍宗边走边笑,道:无故虽然意气,可平日行事也不孟浪,不想碰上这明妍公主,竟变成小孩子斗嘴了。无故乃是楚随表字。
果真如明妍所说,会在京城养老一辈子?
多半如此,丰朝自诩礼仪之邦,明妍虽领过军,但大小也是个公主,又是妇孺,必定是优待的,若是真跟无故凑成一对,必定有趣。
喻怀仁白他一眼:姻缘天成,你不要随意作弄人。
好好,小的遵命。
此次率军征伐东燕,虽然一路胜利,但宁衍宗心中清楚,军势到此,便已尽了,再战下去,局势将转为己方不利。
三年在榆楠路苦心经营,宁衍宗如今已是榆楠军第一号人物;榆州知州吴正通、榆楠兵马钤辖费永固均以他马首是瞻,手下也兵精将强。
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持续糜烂,杨承厚虽倡议变法,无奈百官辩论不休。这其中,虽有理念之争,却也更多是党争。至于皇帝,虽然杀了卫虞,对修仙的心也淡了一些,但对变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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