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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一敛笑,想了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心病......无药可治。
周素垂目,手指在腰间玉佩上细细摩擦:我有的时候,真弄不懂你和国师的关系。我以为你会很担心。可你没有。
李修一嗤笑一声,本想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临出口却又觉得没意思,只淡淡说:尊重他的抉择。
李衡言并没有去忧心周渊的身体即使他是最有能力改变现状的人。
对李修一而言,李衡言亦师亦父,没有人比他更担心李衡言,可他也不能改变任何。就像李衡言知道他的选择,关心他,却并没有阻拦他一样。
而且,也许,对国师而言,生死早已算不得什么。
听得一声鸟叫,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打破二人的沉默。
李修一又说:你会配横陈吧?
周素那张温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讶:怎么?
没用过,你给我一点尝尝鲜呗。李修一笑得无赖。周素定定看他一眼,仿佛想在他脸上找出什么端倪,却并没有找到。
藏玉在一旁不安的动了动,周素严肃起来,一种威压便绵延而开,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修一笑容不变:喂,不是这么抠门吧?
周素笑了笑,蜕尽压抑,又是清风拂面般平和:我会配,但没有现成的,配好了会让人给你送来。
李修一涎着脸道:哎呀怎么好意思麻烦太子。不如......直接告诉我配方?
周素扫他一眼,无奈的笑笑。李修一看他笑,立刻摆手说算了算了,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人若一心求死,谁也拦不住。周渊依旧是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可却内而外散发出死气。
不到一年,周渊就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他躺在龙床之上,望着屋顶繁复奢华的藻井,心中一片平和。
若生无所欢,那死便无所惧,活的太久太久了,已经活够了,也活累了。
想休息了。
嘴角勉强勾起一个笑,周渊闭了眼。殿内殿外,真心的,假意的,皆是一片哭天抢地,悲不自胜,哭声成海。
同一时刻,应天宫,李衡言净身焚香完毕,静静的躺在床上,遐升极乐。
门外,李修一着素衣伏身屈膝跪在石阶之上,一动不动如化身雕塑。只有石阶上的水痕,一圈圈晕染而开。
应天宫的沉静和其他宫阁的喧嚣格格不入。
悲极难成声。
李修一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等藏玉好不容易闯进了殿,才看到自己心中那不染纤尘的身影,此时如石雕泥塑一般,低伏着跪在地上,仿佛没人阻拦,便要跪到海枯石烂,永远把自己埋在尘埃里。
藏玉忍不住心中一酸,落下泪来。
急步走上前,还未站定便小声唤道:师父。又低下身,拉着李修一的手,想把他拉起来,李修一抬了头,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一片空洞。藏玉对面半跪了下去,抱住李修一腰身,头轻轻搁上李修一肩膀,缓声哄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并没有等到回答,藏玉把李修一拉起来,李修一并没有反抗,被拉的直起身,却一个踉跄软了下去。藏玉连忙用肩膀抗住他。高声唤了云泥,二人把李修一带回了承恩阁。
将李修一放在椅子上,藏玉吩咐素忘准备些粥,自己蹲下身,低头给李修一按摩膝盖。良久听得头顶那人略带沙哑的嗓音:
师父走了。
语气无限难过,还带着委屈,如同一个走失的孩子,被世界孤立。抱着自己的布娃娃诉说悲伤。
藏玉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安慰,面对生离死别都是如此无能为力。
只有等时间,一点点磨平记忆。
藏玉继续给李修一揉着腿,想要分散对方注意力,道:太子两日后登基,师父你也准备下吧。
李修一用手搭在脸上,颓然靠在圈椅中。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仿佛一瞬间流失了所有生机。
李修一在承恩阁中休息了一阵,藏玉一直陪在他身边,虽然不会逗乐,也不会劝解,默默的照顾却无微不至,笨拙的表达着关心。
李修一这个不合格的师父才发现,自己的徒弟已经从脏兮兮的小乞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少年了。
过了半日,李修一心情平静下来,便被周素叫去东宫,周渊走时安排的仔细,周素要应付的并不多,朝臣还算安分,地方上也暂时没出乱子。不过登基之事却是要二人商量着准备的。
李修一进了殿,入了座,礼部尚书进来拜了安,站在下首细细说着登基之日的过程和注意事项。李修一随意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礼部尚书在下面冷汗快要打湿衣衫,心想我的小祖宗你可认真些罢,登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倒没事,我们就要遭殃了!
礼部尚书故意不时朝李修一投去担忧的目光,就盼着太子能够提点对方一下,可太子也稳稳坐在椅子上,并不在意李修一的怠慢随意。尚书觉得自己担着这个闲职,最近却要操碎了心。
等尚书回禀结束,周素又简单叮嘱了几句,李修一就匆匆告退了。出来时见几个臣子侯在门外,见他出来,纷纷行礼。李修一扫了一眼,看到了林天叶,与对方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送走这准国师,其他几个官员皆有意无意的看向林天叶,其中有好奇,有嫉妒,也有不屑。
林天叶觉得自己很无辜。
回了承恩阁,藏玉还在那儿等他,李修一笑笑:换个届可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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