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四溅。迎着雨,穆承歌策马狂奔。
这小小的雨,让天地一片水雾朦胧。穆承歌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脸上的雨水有些冰凉,又有些温热,滑落脸颊,又被风吹了去。
耳边风声呼啸。
雨停,天黑。
又天亮。
夕阳又落了山,天也变得越来越冷。
远远的,看见一座苍茫的山。
夜幕彻底笼罩了天地,世界却是一片茫茫白色。
还有彻骨的寒冷。
只穿了仲夏的衣裳,穆承歌连夜爬上了白狐雪山。到了小木屋前,穆承歌便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次日清晨,封流痕刚出门便看到倒在雪地里的穆承歌,忙把他扶进了房间。
穆承歌发起了高烧。
连着两天两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到了雪山又挨了冻,在雪地里躺了一整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迷迷糊糊间,穆承歌嘴里不停地说着些什么,眼角有泪,表情痛苦。
青河派被灭门的事封流痕已有所闻,便以为穆承歌是因此事而悲痛。熬了些冰枯草喂他喝下,他终于不再说胡话,沉沉地睡了。
到了第二日的下午,封流痕又熬了冰枯草汤端进他房间,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正准备扶他起来再喂他喝一碗冰枯草,刚碰到他身体,穆承歌突然大喊一声惊醒坐起,双手乱舞,嘴里不住地吼着:放开!放开!叶飞夏你给我放开!别碰我!
封流痕忙抓住他的双手,柔声安慰:承歌,承歌,别怕别怕,是大师伯,大师伯在呢。
听到声音,穆承歌渐渐从噩梦中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大师伯那慈祥的脸。
封流痕这才把穆承歌抱入怀里,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还有大师伯在,别怕。
大师伯穆承歌哽咽着,紧紧攥着封流痕的衣摆,极力地想要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却仍不住地颤抖着呜咽,眼泪也不争气地掉落。
封流痕只是抱着他,轻轻拍着背以示安慰,等穆承歌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才问他:你和飞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穆承歌低着头,沉默。
想到刚才穆承歌的喊叫,封流痕试探性地问道:莫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越矩的行为?
穆承歌忽然僵硬了整个身子,仍不说话。
封流痕心中却已了然,叹口气:这个叶飞夏,前些日子才说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怎么转眼又叹口气,却是语气一变,带着些疑惑和不解,不过,他这变卦也太过突然,实在蹊跷得很。或许你有所不知,他对你
大师伯!穆承歌立刻打断他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知道他不愿意听,封流痕无奈,只好点点头:好,那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封流痕起身离去,房里便只剩下穆承歌一个人。
同样的雪山,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一个人。
飞夏会让他拥有一个属于他的未来,他要成家便成家,娶妻便娶妻,而我不过是想守他一生幸福罢了
只要对他有伤害的事我便阻止,对他有伤害的人我便除掉
他若需要我一日,我便守他一日
嘲讽地笑了笑,穆承歌又躺了回去,闭了眼睛,再不愿多想任何事。
自那以后,穆承歌便在白狐雪山住了下来,潜心习武。
封流痕年轻时也是个江湖风云人物,武艺超群,打遍天下少有敌手,固然早早隐居,可那一身功夫却一点也未落下。他早就想传授武艺给穆承歌,只是当时的穆承歌太过顽劣,心思全然不在练功上。如今遭了连番巨变,心智变得成熟,再也不曾有一丝杂念,练起功来格外认真。而他本来天赋就高,封流痕稍稍一点,他便即刻领悟,再加上他基础底子也好,不需多时便能融会贯通。
寒风凛冽,白雪苍茫,整个天地间,只看得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不畏严寒,在雪地里勤苦练功。
白狐雪山,不分四季,只有昼夜。
日出又日落。
一年复一年。
那个身影,渐渐地变得更高、更壮,雄姿英发。
这一日,天气晴好,封流痕一如往常地起了个早,准备好早饭,对着不远处的那个舞剑的身影喊道:承歌,过来吃饭了。
来了。穆承歌应了一声,却是将一整套剑法全部练完之后,这才擦了额角的汗,穿了衣服走过去。
待到他走到了身前,封流痕蓦然惊觉,那个原本矮他半头的少年,如今已高出他一整个头,身板也更壮实了。
封流痕颇为感慨:你在雪山,有多少时日了?
已经穆承歌刚要回答,突然神色一凛,将封流痕护在身后,沉声道:是雪狼。
封流痕微愣,凝神听了听,却并未听到任何响动,又听了一会儿,终于隐约地听到几声狼叫,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是雪狼群!
白狐雪山之上,最珍贵的东西是雪藤蔓,传言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虽不能真的让死人复活,可若是重伤濒死的人吃了它,倒真能留住一条小命。
只是,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是难得。
凡是长有雪藤蔓的地方,必有成群的雪狼守护。这雪狼,一身雪白,看起来着实漂亮,生性却极为凶残,逢人必咬,不死不休。一个人就算武功再厉害,一旦被雪狼群围攻,也难再有一线生机。
雪狼到此,难道是这附近有雪藤蔓长出?封流痕惊疑不定。
穆承歌笑道:大师伯,这区区八只雪狼,就交给我来对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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