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水激醒的。
醒来后,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已经断了,断骨折在皮肉里,连着筋,他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耳畔是山呼海啸的嘈杂声、倒喝声。
“暗!起来呀,起来!杀死它,杀死它!打呀,杀呀!”
萧青山恍惚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叫暗,是一个奴隶,此刻正处于斗兽场里。把他撕咬到如此境地的,是一头身型大于自己几倍的黑狼。
黑狼油光锃亮,毛发无损。长啸一声后,向自己冲了过来。
他看见了黑狼幽蓝色的眼睛。
透过狼眼,他看到了最深处的一朵花,像一滴鲜血,在雪地里十分醒目。
最后,他觉得自己像一颗果子,汁肉四溅,被狠狠地撕裂开来。
很长一段时间内,萧青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不是雪天,也没有一丝声音。
白境中渐渐幻化出一个女子的身形,自虚境的一端,淡淡回眸一笑。
记忆中,少年好像就此跟着少女,在无边之境走了很久很久,走到他也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团光。最终,他破镜而出。
少年这么遥遥的想着,发现少女的身影徐徐稀薄下去,最后竟连一丝也寻不到了。
少年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他纷杂的思绪陡然明亮。
他高高地举起了匕首,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狠狠扎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倒数第二章啦,最后一章结束后就进入新纪元啦!
宋小爷说,还我家子霁......
☆、破门(2)
蒙面人将手搭到木桌上,依墙而立的大柜子骤然“咚”地响了一声,那人转过去盯着柜子上的三根针端详了半晌,食指随性地在桌面上轻叩了六下。
萧青山像是陷入了某种深睡状态。
蒙面人将面具摘下,冷厉的眼神下方是高挺的鼻梁。沉默良久后,他转了转扳指,从怀中掏出手帕,倏地遮住了少年的脸。
“懦弱总是不在法则的裁定范围之内,不是吗?”
他撑着拐杖悠缓起身,踱到屋子一角,顿住后轻慢地回过头打量着萧青山,神情十分不满。在挑剔地巡视四周后,他终于看中了一点,全身洋溢着某种基于神经质的变态的愉悦感。侧身靠墙后,他郑重地欣赏起萧青山的姿态,饶有兴味的,像是在品玩一件绝妙的艺术品。
在这个姿势中沉浸了良久,他才依依不舍地走近萧青山,右手叩胸身子微微前倾,“长生天承诺:从此掩埋你的秘密,你将听命于北境的葛尔典,葛尔典佑你天行之路。”
说完这段话,萧青山体内泛起白色光芒,一颗珠子从少年的体内飘出,停在微倾身子的男子头顶斜上方,闪烁一下后便融入到男子体内。
又是一阵铜铃声,男子推开了屋门。
西川堂一向是西大风日俱佳之地。这一日,堂前来往的行人却是少了很多。待你走近西川堂的辖属范畴,入耳的就是些女孩的抽泣呜咽之声。如此清秋佳令,岂不大煞风景?
现下,吴桐木然地定在正堂中央。阳光折射下,她眼前的一具长匣子泛起桐油的光泽。直到现在她都难以相信,萧青山当初就坐在堂前的院子里,就要解开她的疑惑……风陡然灌进堂口,她转过身,只见一个女孩疾步闯入,一身淡青色衣裳雾一般升起。来客在院中站住,浑身都发抖起来。
“阿姐!”一看到亲人,吴桐卸下了所有强装的镇定。
吴青一步一顿,脚下踩不到底,整个人似在梦里飘到了堂中,全然没有当初神色飞扬的样子。
女孩不到棺椁前就弓起了身子,闷闷地用力捶打着胸口。
“青山,我来了。”
女孩低沉着喃喃自语,目光粘稠地拂过她的少年,隐忍地停留在萧青山的眉眼处。她不敢伸出手指触碰,就像面对太阳克制到发狂却不敢乞求一丝一毫。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刚好落到萧青山的眼角,紧接着又从少年的眼角滑落。
他也在哭泣啊!
她抹去少年脸上的水痕,露出释然的样子。
“师兄,当年你总说我做事太过腼腆温吞,性子犹疑不定。在冰夷山上时,你就说红莲花太丑了。现在我知道错了,我绝不软弱下去了。你呢,夸我一下好不好你瞧,我今天摘来了红莲花,它是不是很好看?”
听着阿姐口中念叨的“冰夷山”、“师兄”之类,吴桐杵在一旁,一头雾水。
她正欲上前询问,不料这时,从阿姐身上散发出柔柔的赤色光晕,赤色光像穹障一样拢住吴青和匣子里的萧青山,很快有一个氤氲着白光的珠子凭空显现,进入到萧青山体内。
几乎同时的,在珠子出现的一瞬,一个衣着古怪的男子撑着拐杖出现在堂中。
“师姐,你,你冲破了禁制,全都知道了?!”
“沈寒,你不再是个孩子了,你需得明白,这世上原不是所有东西都必须是你的。听师姐一句劝,现在一切就要结束了,你和我们一起回去,认个错,好不好?”
“师姐!你真傻!你可知你用不死身换来的这个人,他根本就是一副铁石心肠,他是石头啊,你捂不热的!醒悟的明明应该是你!你可知,宋欢因为他已经堕入空漠了!你总把我当孩子看,可在我心中,分明是你们一个个太过天真愚钝、当决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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