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脑子烧糊涂了,他来不及去细细考虑这几日陈以道的魂魄为何如此反常,只当今天陈以道不高兴现身见他。
找不着壶,只能先找个锅子烧水,深口的锅子都还包装完好塞在柜子里,乔阳没力气去拆,眼前灶台上只有一口平底小锅,舀了两碗水倒进去,打着火就这么凑合烧了。
厨房没铺地毯,光脚踩在地砖上渐渐便有些凉意,蓝橘交织的火苗跳得人眼晕,乔阳头重脚轻的靠着冰箱门,猛一晃神赶忙伸手扶住额头,手腕碰到脸的时候他才想起了些什么,心头突突直跳,拿下手,果然,手表没在。
他腕上杂乱的疤痕难看得很,怕姐姐瞧见了伤心,也怕外人瞧见了多嘴,因而总是戴着一块宽表带的手表,勉强能遮一遮,只有睡觉的时候才摘下来。
记忆像一条被钓起的鱼,细细的鱼线倏然拔出水面,他的情绪就如同那条狠狠摔在岸上的鱼,缺失的氧气使他呼吸紊乱,背上冒出一层虚汗,身体也跟着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触觉那么清晰,他的手腕上甚至还有两条浅淡淤青,陈以道的魂魄不再是只会站在床头微笑的少年,他那么真实,大发雷霆的骂人,又温柔坚定的拥抱。
乔阳抬起右手,食指上被摔炮炸裂的口子被岁月冲刷得都快看不清了,陈以道哥哥捉着他那只滴血的手,拉他去乡下卫生站的路上一直骂人,他抹着眼泪呜呜的哭,到了医生跟前,陈以道就把害怕的小乔阳抱着,明明都是小孩子,陈以道却总像个大人一样冷静。
乔阳捂着疼痛的脑袋,大大小小的陈以道在他眼前晃悠,记忆再次混乱。
他迫不及待的要吃药,抖着手去将烧滚的平底锅端起来,开水在锅边“兹啦”作响,乔阳端着锅子又想起还没拿药,在先倒水还是先拿药的选择中急切的思索着。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厨房玻璃门“唰”的一声利落的拉开,他惊吓的回过头。
“你在...当心!”
12.
“......啊——”
平底锅边太浅,滚热的水不可挽回的倾泻出来,地上雾气蒸腾,乔阳足愣了一秒才知道疼,平底锅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在他还在想着摔倒要用哪种姿势才能避免碰到地上的开水时,有人已经先一步把他接住了。
他都没想到陈以道力气那么大,瞬间就把他抄了起来,抱坐到台面上,拎着他通红的脚丫开冷水冲,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像演练过无数次似的。
冬天的冷水不能叫冷水,该叫冰水。
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不好受,乔阳缩了缩脚,却被陈以道握得死紧,他都没意识到疼得掉眼泪了,只看见自己脚背烫得通红,脚指头却冻得发紫,难看得跟个卤猪蹄似的。
陈以道一言不发,乔阳的第六感提醒自己又要被骂了。
但是陈以道在忍,乔阳看到他牙关咬着,耳朵下颚连着折成一个满含怒气的角度。
乔阳低声哼哼。
陈以道眼睛都没斜一些,把他挂在肩上的手臂甩开,转身出了厨房,背影无情得像一块生硬的门板,没有一点儿温和的弧度。
乔阳以为他不管自己了,揩了把泪,默默将冷水关了,火辣辣的痛顿时顺着小腿直往上窜,他艰难的调转方向,晃着两条小腿咽了口唾沫,正要眼一闭心一横往下跳,当头就是一声吼。
“乔阳,你脚不想要了?还乱动!”
乔阳脑袋里嗡嗡直响,到底是止住了动作没跳下去,陈以道冷着脸拿了件羽绒服兜头把他裹着,半点温柔也无,手劲儿也不收,把乔阳抱着简直是要把他腰都掐紫了,乔阳没力气反抗,只能霜打茄子似的靠着他,把苍白嘴唇咬着。
路过楼梯没拐上去,乔阳一个激灵又不老实起来,扒着门框不肯出去。
“撒手,去医院。”
“不!我不...我不去...”陈以道施力拉扯,乔阳急得开始蹬腿,脚踢在门上又是一阵哀嚎。
陈以道终于忍不住,一边往后退,一边骂:“赶明儿给你做个截肢手术,你才安分,撒手...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喜欢玩自虐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他骂完这句乔阳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忽然不动了,上楼去放在床上,陈以道靠到窗边打电话给医生,麻烦他来家里紧急处理一下烫伤,顺便再打个退烧针。
回过身,只见乔阳垂着头一动不动,羽绒服从他肩头滑下,单薄的睡衣空落落的罩在消瘦
背脊上,竟生出一些不符合他年纪的颓败之相,乔阳是顶怕疼的,这会儿烫伤了脚又在高烧,若按他从前那咋呼的性子定然要吵闹不休,陈以道挂断电话,静默的站了有一分钟,愣是没听见乔阳一点儿声音,好似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陈以道忽然后悔自己话说重了。
昨夜乔阳晕过去的时候满身是虚汗,陈以道费力把他衣服换了,也顺带看了他手臂上那些疤,整条胳膊上有数十条之多,若不是个大活人赤裸裸睡在面前,陈以道根本不相信这是乔阳做出的事。
13.
高二的一个周末,陈士国细致的剃了胡子带着儿子下馆子,他三十岁丧妻,算命的说他四十五岁的时候双喜临门,第一喜便是迎来人生第二春。
陈以道拨拉着盘里的肉,听见他爸客客气气的同女人说话:“小孩子沉闷,你给闺女吃吧。”
“诶,”那女人一双细长狐狸眼,笑眯成缝,对少年明显抗拒的态度倒也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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