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你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
“周棠你站住!”
周棠转身下了城楼,面对城内自己的将士们,神色冷峻。
廷廷见了他也不敢造次,具实禀报:“王爷,宁王已经逃入内城,即刻可以抓捕。”
周棠摆手:“不急,待他进宫再说。我们向小皇帝逼宫之时,再将他擒杀。到时他身负挟持皇上的罪名,我杀他杀得名正言顺,也可以顺便把周衡……”
——父皇说得没错,你是周家的诅咒,你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
周棠忽然笑了:“……杀了。”
凛安王再来攻城,麝战了一天一夜未能攻下。在巨弩的攻势下,他们甚至无法靠近城门一里之内。
正如周棠所说,大势已定。
是夜,外面厮杀声四起,周棠正在部署攻入内城的兵力,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不满道:“本王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来人躬身认错:“不知王爷正忙,还望赎罪。”
周棠走笔骤停。
他猛地抬头,望着眼前的素衣人,不可置信道:“小夫子!”
然而他的惊喜很快在洛平的注目中消失了。
洛平眼里尽是疲惫:“王爷,徐睿不能杀,为何你不听劝……”
“我没有杀他!”周棠终于爆发了。
被谁骂都好,骂他是诅咒也好,骂他是杂种也好,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可是小夫子不行,他是唯一不能误解他的人!
洛平怔了怔:“不是你杀的?”
上一世,他亲眼看着徐睿被周棠斩于城前马下,难道不是么?
“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要杀我!”周棠怒而砸了桌上的砚台。
墨汁溅到了洛平的衣袖和额角,洛平本能地闭了闭眼,也就这一瞬间,感觉到一个怀抱拥住自己。
“小夫子,我没有杀他。他要暗算我,廷廷的弩队不得已射杀了他。”周棠闷闷地说着,边给他擦拭着额角的墨汁。
“是廷廷吗……”那又有何不同呢。
周棠见墨汁擦不掉,一时兴起便要去舔,洛平回神连忙推开他:“不用,我自己去清洗一下就好。”
周棠默然,半晌道:“小夫子,你为何要阻止我杀他?你在袒护他们?你可知他们都是想杀了我的敌人?”
“不是的……”洛平见不得他眼中的哀戚,忍不住抬手要去抚他的脸,不料衣袖上的墨汁也沾在了周棠脸上,他哭笑不得,只得牵着他去井边洗脸。
“王爷,你干干净净的脸上,留下墨点怎么行?”洛平道,“你得到的江山,不该是沾染至亲之血和千古骂名的,我也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冷情冷性的君王……”
“小夫子,想不到你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周棠惨笑着,“自古以来,哪有干干净净的篡位。墨迹沾上了,拭去就是了。”
“是啊,大概我太天真了。”
“王爷!昭容公主要登城楼!我们要不要……要不要……”
急急忙忙找王爷找到井边的守城小兵,看见王爷与身边那人亲密地互相擦着脸,一下子舌头打结。
周棠皱眉道:“她是本王的皇姐,当然不准动她,不过,只她一人不用拦阻,其他要接近城楼的人,一律射杀!”
“是!”
周棠感觉到洛平的手在抖,疑惑道:“小夫子,怎么了?”
洛平抬头,眼里映着远处的火光:“还是……这样吗?”
“小夫子?”
“王爷,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落凰吗?”
“我记得。你说那是你心中最美的女子,用生命献祭的舞。”
“我以为我这一生,不会再看见第二次了,我以为……”
这场悲剧,不会再重演了。
昭容公主一身霓裳,如同洛平初次见她时一样。
周棠带着洛平赶到时,她已登上了城楼的最高处,在一轮红月之中起舞。
她步履翩跹,宛如来自九天的凤凰,栖息在一片断壁残垣中。
红月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一步一步,似踏着满地血光。
因为战火而躲避到郊外的百姓们也都看见了这般美丽的景象,有小孩子大声叫道:“快看呀,那个姐姐好美哦,小笙儿你跳的舞完全不能跟人家比呀。”
“那是神女姐姐吧,我哪里能和神女姐姐比呢?”
“你听,神女姐姐在唱歌!”
周嫣的歌声亦从夜空中传来,降临到下面的火海与人群中。
……
凤凰儿,凤凰儿。
一场繁华梦,催得雏羽争。
君不见,
当年晏晏晴光好,
杯酒话相知。
君不见,
目下灼灼梧桐老,
落凰来栖迟。
……
她俯视着城下的两个人。
洛平,我这一曲落凰,比之你心中那名女子如何?
不会不如她吧?至少我在你眼里,从开始到最后,都是美丽的吧。
周棠,你得到天下又如何?你总会有得不到的东西。
我今日以此舞殉夫殉城,便是你无论如何洗不清的孽债。
风中她的舞袖展如羽翼,从空中翩然而下。
洛平眼中迷离。
当年晏晏晴光好,杯酒话相知。
——啊对,你就是那个色鬼状元郎!回廊中有个浅翠裙裳的少女明媚地笑着。
目下灼灼梧桐老,落凰来栖迟。
——洛平,你是站在哪一边的?牢狱里有个雍容肃穆的女子迟疑地问着。
俱往矣。
两世的光影交叠,殊途同归,不过是在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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