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样目光,一瞬间,竟让杨勇觉得似曾相识。
同样的情形,同样的目光,却在另一个人眼中看过。
这样的念头一起,让他不禁在原地一怔,忘了上前。
而这时,独孤伽罗已然注意到杨勇的到来,道:“勇儿,你来了。”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杨勇收了神,举步走上前来。
床头的杨坚侧头看向他,微微颔首,眼中神色迷蒙。仿佛不过几日,便已然苍老了许多。
杨勇稍稍前倾了身子,低声道:“父皇……”
独孤伽罗叹了口气,道:“不过是前些时日感了些许风寒,却始终不见大好。”
杨勇没有说话。
杨坚笑了笑,对独孤伽罗道:“不过是区区风寒而已,这几日正是在病头上,故而身子虚了些。这药也服了,歇息也歇息够了,不消几日,自然便好。”
独孤伽罗抚上她的手,含笑点头。
杨勇在一旁沉默了半晌,忽然道:“父皇身体有恙,儿臣行军在外也不得心安。故而恳请此战更换主帅,儿臣愿侍奉在父皇周围,直至父皇恢复康健。”
此言一出,其余的二人俱是一惊。不过独孤伽罗是惊讶,杨坚,更多的却惊喜。
杨勇看在眼中,低垂了眉睫,只愈发做出恭谨的模样。
他还记得前世自己的父皇身体抱恙,而他不过是没有如杨广那样,格外殷勤恳切地侍奉左右,及至被废的时候,便被扣上了“不孝”的名头。
对自己的生身父亲,他当真是不孝么?
自然不是。杨坚在病中时,他事务缠身,一时无暇,便辗转向御医打听了消息。知是小疾,便也放下了心,只想着待时间空余了,再前来探视。
再者,那时的他也十分不喜各种场面上的做作之举。至亲抱恙,他愿端茶递水,一言不发地侍候在侧,却不愿威心地做出些洒泪之类的举动。
只是这些回想起来,都只能是引以为戒了。
很久之后,他也明白,自己以为的并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他现在还是太子之身,为人臣子,那么他的父皇,当今陛下的想法如何,才是最重要的。
他今日之言,自然绝非出自本意。也知道,杨坚也不会为了区区寒疾更换主帅,亦或是延后攻打陈国的计划。
但这样的话,他不得不说出口去。
短暂的空白之后,独孤伽罗看向眼见,并未立刻说话。而杨坚却是懒懒一笑,道:“勇儿此言实在过甚。你这份孝心朕心中有数,如此便足够。你且记得,现金最重要的事,便是打下陈国,生擒秦叔宝回来,这便是治愈朕这疾病最好的良药。”
杨勇闻言,便也不再坚持,只拱手应下,并表示一定不辱使命。
*****
从杨坚寝宫退出之后,杨勇在回廊上立了片刻,便径自走出了宫。
马车已然备好在外面,冯成撩起车帘,扶着杨勇上了马车,便如往常一般对车夫吩咐道:“回宫。”
车刚要动,里内的人却忽然道:“慢着。”
冯成便示意车先停下,靠近车壁道:“殿下有何吩咐。”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道:“去晋王府。”
冯成没有多言,照实吩咐。
*****
晋王府中门庭冷落,其时候正是冬日,院中古木枯槁,枝叶稀疏,越发显得清冷寥落。
杨勇裹着狐裘在院中站定,许久之后,下人回报,只道殿下正睡着,不知可需要通传。
杨勇迟疑片刻,道:“不必了。”顿了一顿,“本宫自去看看他罢。”
说着示意下人离开,自己径自来到屋外,抬手轻轻将门推开。
“吱呀”的声响不大,却如刀刃一般划破了整个府中死一般的沉寂。
房内什物同过去并无两样,简单素净,简直不似一个王爷应有的陈设。即便知道这不过是杨广为了迎合父皇母后提倡节俭而做出的假象罢了,但此刻这么看着,却仍是觉出了浓重的冷落感觉。
说起来……倒着实像极了他前世最后的日子。
因果循环,当真如此。
杨勇转身掩上了门,将凛冽的寒风阻隔在外。室内点着炉火,倒是暖意融融,逐渐杨坚并未因为他的病症而加以冷落,待遇依旧不薄。
杨勇走上前去,在床边立定。
杨广弓着身子,将自己掩藏在厚厚的锦被之中,被对着自己,披散着的发缕凌乱地遮挡住了面容。却依旧可见,这是一个极度防备,且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看着面前曾今可恨,如今又分外可怜的人,杨勇长久地一言不发。
一个问题忽然从脑海中弹出:这样的人,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杨勇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他似乎到现在……也不曾看清。
若说二人最开始,他对自己不过是恶意满满的戏弄,而自己,也只是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里,等待着复仇的时机。
可后来呢?
算计之后的放过,匹敌之后的退让,假戏之后的真意……人在局中,却越发说不清。
事到如今,他唯一可以承认的是,自己已然不能下手杀他。无论是他此刻遭遇的变故,抑或其他。
杨广已然为他前世杀父弑兄的举动得到了报应,而如今他若是再下了手,便将成为第二个杨广,成为自己曾经唾弃和鄙夷的人。
故而……他想,即便自己日后登了帝位,也不会亏待于他。而他此刻能得到的,也着实不多了。
念及此,杨勇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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