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也是。大叔点点头,蹲下的他伸手往黄泥墙边磕磕烟杆,把烟叶灰磕掉,俺也是快到十岁了才知道这事的。你也才十二,不算晚。
我也跟着一块儿蹲下,我蹲在他的面前仰望他,叔,你快跟我说说,那棵树为什么是两棵树缠成一块的?
真想知道?大叔瞥了我一眼。
真想知道。我用力点头。
你这娃儿,不愧是咱们村里长大的。
大叔空出了一只手,在我原本就蓬松的发顶揉弄,他长年种庄稼而长着实茧的大掌弄得我生疼。我没有多加理会,专注听他的每一句话。
树里的人都很关心爱护那棵像征咱们村的榕树呢!这感情,就像是生来就有的。
是这样的吗?我心里想,或许真是这样吧,反正我就是想不出来我的目光总爱围着那棵——两棵?大榕树转的原因。
我也是听俺爸讲的。
大叔的望着远处的目光变得有些不确切。大叔的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所以我没见过他。
俺爸跟俺说,村里的祖先们刚在这里住了不久,村头的那棵在榕树的根上居然长出了一棵小榕树。祖先们当时可乐了,都说这棵榕树跟他们心心相印,真的有缘来着。长出这株小树芽,是要迎接他们的到来。祖先们于是就合着那棵大榕树,一块儿精心照料着这两棵树。说来也够怪的,从大榕树的根里长出来的那株小树芽不仅长得贼快,还越长越挨到大榕树那边,最后呀,还紧紧缠在了一块。当时祖先们都说,这棵树会长成这样是在告诉村里的人,他们跟这棵树的缘分是缠成一块,再也不能分开的。之后的时间里,那棵新长的树越缠越紧,越缠越高,缠到现在,已经粘在一块,缠成一体,分开就会都死掉了。就像咱们的村子,已经离不开这块土地。
听大叔说得邪乎,我的心也跟着起伏。到最后,我忆起那棵榕树粗犷的腰身。每次站在下面,我都会抚摸那棵榕树由根到梢隐隐约约纠缠着的痕迹。那时,我就在好奇,到底这棵树是怎么长,才能长出这种一圈圈缠绕令人感到怪异的凸痕。
直到今天听到大叔这么一说,我才顿悟,原来,那棵世代与村子相伴的大榕树,竟是两棵树合在一起缠绕长成的。
2
就在我还差三个月就满十二岁的那天,失踪了将近十年的椿姐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八岁的男孩。
那是椿姐的孩子。看到男孩那张几乎跟椿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大家心照不宣的知道了。
在这十年来,椿姐的回来是件比过春节,还值得大家去注意的事情。不上百户的村子一下间就都知道了椿姐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八岁男孩的这件事。村里的人都想到椿大姨家去窜门子,可是,椿大姨在女儿回来后的第二天,就把家里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不见椿姐出来,也不见椿姐带回村子的那个男孩出来。住在椿大姨家隔邻的人家都说,他们经常听到椿姐的打骂声,哭泣声,他们起先都以为她在打孩子,却又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于是以为椿姐是在外头被人骗了,心情不好叫骂而已。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头说的,说椿姐在外头被男人骗了,说椿姐掏心掏肺的对那个男人,而那个骗了椿姐的男人,在椿姐为了他生下孩子后,就人间蒸发,再也不见影了。找不到那个男人,心神俱裂的椿姐再无力工作,只能带着孩子回到村子里来。
我们这帮小鬼也没去在意这些,我们在意的是村子里又将多了一个伙伴。因为那个我们没见过的男孩从不走出椿大姨家,好奇心强烈的我们就结伴在椿大姨家偷窥。我们嬉笑着趴在坯墙上,发出声音让屋子里的人听到声音后走出来。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没有多久那个我们从未见过的男孩探着头朝我们偷窥的方向望来。
看到男孩露出脸的那一刹那,我们这帮小鬼全都愣呆了,当时的那种心情,真的很难去形容它。
尽管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仍不能遮掩他长着一副让初见的人震撼到呆滞的漂亮脸蛋的事实。
我们在见到他后久久不能言语,而他,在见到我们的时候,不明所以地快速把他的小脑袋缩回了屋里——当时我们以为他是怕生。
一直呆愕的我们,在椿大姨拿着扫帚追出来打骂时,才如惊兽般的散开。我们逃到很远的地方时,还能够听到椿大姨骂咧咧的声音,好似很气愤我们的擅自爬到她家屋头窥视。
从那以后,椿大姨就在自家的墙头上了一层玻璃针,用行动警告我们,不要再爬到她家的墙上。
村里的人都不能理解椿大姨的这种做法,都觉得,她在女儿回来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让人敬重的人,她变得刻薄,变得阴沈,变得不爱搭理人。
之后的我们固然可惜不能再见到那个精致到如同陶瓷娃娃般的男孩,但在椿大姨的冰冷脸色,和家人的一再嘱咐里,也就不再想办法进到椿大姨家。只能由大人的猜想中,知道那个男孩的情况。
时间渐渐地流逝,就在我开始淡忘那个从不见走出椿大姨家的男孩时,我却意外地在我们村里的那棵大榕树下再次见到了他。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仍然把头塞在他的双膝间,身子不断颤动。
没想到会意外见到他,他的出现,把我来到这里的原意冲刷得干净,我仅剩一个想认识他的想法留在脑海里,我觉得,这是认识他的一个难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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