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隼匆匆跑回餐厅,他的父母已经吃完饭了,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品茶,顺便观赏外面的景色,但比起海景,餐厅里的布置更吸引人,这是家中式餐厅,因为过年的关系,装饰得相当喜庆,二楼大红灯笼挂着,四周贴满了倒福,温馨热闹的节日气氛,这在加拿大是感受不到的。
「你又去找你大哥了?」
看到儿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萧母就知道他去哪里了,从上了船,只要有机会,萧隼就会跑去找萧鹞,说是想跟他说话,但每次都像现在这样,垂头丧气地回来。
被点破心事,萧隼有些沮丧,坐下后,低声说:「没有,我只是随便走走,他是船长,很忙的,根本碰不到。」
「以后不要去了。」
低沉嗓音响起,萧隼抬起头,就见父亲严厉的目光射来,说:「我们只是旅游,不要妨碍到别人。」
「那不是别人,是大哥啊……」
「我说不许再去!」
话声加重,带着不容违抗的喝斥语调,萧隼很生气,张张嘴正要反驳,眼神扫过父亲坐着的轮椅,最后还是忍住了。是啊,他们只是来乘船度假的,分离多年的亲情,已经不需要任何牵绊和维系了,甚至不需要他们的打扰,就这样在远处看看就好。
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可是上了船,萧隼还是忍不住跑去看望萧鹞,兄弟俩差了十几岁,萧鹞被赶出去时,他还在小学,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知道一场很激烈的争吵后,一直都很疼他的大哥就不见了,后来再没人在他面前提起。
时隔多年,他的容貌萧鹞当然不会还记得,但萧鹞的样子却没多少变化,要说改变的,应该是脱离了原本的稚气和热情,成为彬彬有礼却又疏离的绅士。
「我只是对船长的工作有点好奇,想多了解一下。」
萧隼不喜欢父亲的强制和武断,但看到母亲给自己使眼色,知道她在担心父亲的健康状况,为了不惹他生气,没再争辩下去,萧父也觉察到自己口气过重,轻轻叹了口气,说:「以后再说吧。」
「是啊,你这样常常跑过去,会被注意到的,要是你大哥知道我们在船上,彼此都会很尴尬。」
萧母的话缓解了略微僵硬的气氛,萧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却还是忍不住说:「妈你别担心,大哥那么忙,船上有几千名游客,他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未必。」
清亮嗓音在背后响起,熟悉的感觉,好像刚刚他还有接触过,萧隼心一跳,急忙转过头,就看到舒清风走了过来,跟平时在法庭上一样,带了几分散漫却又不可一世的傲气,让人不容逼视。
「你你……」突然看到舒清风出现,萧隼很惊讶,叫:「你怎么会来?」
「可能是碰巧吧,」舒清风走过来,在桌前唯一一个空位上坐下,一语双关地说:「就像你们碰巧上船一样。」
萧家夫妇没说话,萧隼却沉不住气,还想再问,服务生过来,询问舒清风是否要点菜,舒清风拒绝了,说:「一杯白开水就好。」
等服务生走开,舒清风的眼眸在萧家夫妇身上转了转,之前见过多次,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注视这两个人,虽然是在旅游途中,萧父却依旧是近似古板的穿着,头发花白,眉宇间不减当年严肃固执的风采,但也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岁数要苍老很多,他在努力撑起应有的气势,却不是太成功。
相对来说,萧太太给人的感觉比较容易接近,虽然数据上说她属于事业型的,但并没有太多女强人的特点,举止间混合了东方人的内敛和西方人的外放,虽然她有精心化妆,但掩饰不住内里的操劳疲累----照顾一个无法自由走动又性格恶劣的病人,的确不是件轻松的事。
舒清风打量他们的同时,萧敬仁也在打量他,他听过无数次舒清风的庭审,男人没像在法庭上那么咄咄逼人,但也很明显地表现出他的不友好,于是问:「你知道我们是谁?」
「你曾多次旁听过我负责的案子,不会认为我没注意到吧?」
舒清风抬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靠着椅背,将手放在腹前,随意的动作,却在暗中透出防御意识。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他就注意到了萧家夫妇的存在,每当碰到自己负责的案例时,他们都会去旁听,次数多了,他自然有所觉察,然后做了调查,结果有点出乎意料,他去试探过外公,发现陈爷爷并不知道他们的归来,而萧父也没有其它行动,他就没戳破,不过现在看来,他需要先发制人了,他不会让别人伤害到萧鹞,一次都不行!
于是舒清风继续说:「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萧敬仁先生,不管你们企图接近我的当事人是有什么目的,都请马上结束这件没意义的事情。」
「才没有目的!我们只是搭船旅游,偶然遇到的!」
萧隼的反驳换来舒清风不屑的哼声,「我觉得做坏事被抓到搞得一身狼狈,那就是不够坏不够聪明不够彻底,如果你将来还准备做律师的话,那最好记住不要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那只会让人怀疑你的智商。」
「你你!」
萧隼被这番侃侃而谈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汉语本来就说得不流利,这时更想不出该怎么去反驳,一时气急了,叽里呱啦一大串英文冒出来,中间还夹杂了些骂人俚语,舒清风没理会,对萧敬仁说:「萧先生,我对你的期待即将落空抱有万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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