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远,宋逸又想。
他对此明明全部承认,可那直指人心的尖锐话语和不屑一顾的轻侮态度,还是令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愤怒。
如果没有联系就疏远,怎么还算得上是最好的朋友?
“谁与你讲,我和他只是最好的朋友?”那人永远不会知晓,他究竟是怎样忍耐才能不将这句话宣之于口。
天气热得眼前的光都在虚晃,即使是宋逸这种天生体质偏凉的,也被这座城市的高温毒晒得有些头昏脑涨。
他拉着行李箱穿行进树林里的小路,虽然走大路的人更多,离宿舍也更近。但宋逸早就查过学校地形,更不急于一时,于是悠游悠哉地抄起了阴凉小径。
只是他没有想到,学校小树林内部比简略版的地图复杂得多,走了一阵子,宋逸才发现自己越走越深入。高热的风息吹开层层树叶间隙递进而来,终于在炎炎夏日里带来了一丝凉意。
风声里不再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宋逸忽然察觉,乔木下的小路显得格外静谧。他不由停了下来,想要辨别方向。
在这习习清风的寂静里,凝神的宋逸隐约听见了几许暧昧的声响。
衣物的悉悉索索,少年低低的喘息声,以及女生津液吸`吮某物的下流动静。宋逸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他立刻变得饶有兴味,很想见识这两位开学第一天就发情的人。
宋逸依然拉着行李箱缓缓地走进去,轮子拖在石子路上的声音似乎令那两个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那少年的嗓音真勾人,若是在床上进入他,恐怕能叫得更野。风晃碎了叶隙里的阳光,有人从宋逸眼前不远处的乔木后走出来。
刺目的阳光打碎了那个人的轮廓,宋逸只能先眯着眼看见那少年穿着白衬衫,上面有被人情急中蹂躏过的褶皱。尽管如此,那件衬衫此刻在光影下也白得发亮。少年的破洞牛仔裤松松垮垮,只是极敷衍地拉上了拉链,连扣子都还没有扣上,棕色的皮带随意解落在两旁。
虽然衣衫狼藉,但少年走路的姿势特别狂妄,倒不令人感到猥亵。
少年抬手靠上树干,整个人懒散得没有正形,口吻也十足纨绔子弟那般:“看够了没有?给老子滚远点。”
宋逸皱起了眉,他停下脚步,风也终于静了下来。阳光也清晰地描摹出那少年的面容,他英俊到令人过目难忘,桀骜的笑散落在眉眼唇间,比九月的夏阳还要绚丽。
那是他与黎曜的第一次相遇。
梦里无数次,那个少年在树林下的光影中朝他走过来,面目模糊。他在恍惚里伸出手,那个少年不知何时变成了英俊挺拔的男人,朝他沉稳地一步一步走来,握住了他的手。
温热的体温教宋逸从不安定的梦中醒来,黎曜在他眼前笑了起来,说:“你还是这么耐不得热。”
“不是谁都像大少爷你这么皮糙肉厚的。”近乎本能地针锋相对以后,他才从片场的沙发上缓缓坐起身。
他又回到了十年后的现在。
他和黎曜的戏杀青,已经有整整一个月。这段时间刘志君忙着后期剪辑,没空召见他们,他和对方便又如这十年间的所有时日那般,失去联系。在片场里他们嬉笑怒骂,一如往昔,走出片场,他们生涩疏离,不见不语。
这一个月里,宋逸很快接了一个幕后团队的小活,工资不高,事却琐碎。他忙得没有闲暇思考,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梦里,那个很久没有出现的少年,仍旧一如既往地朝他走来,遥遥停在那里,对他笑着说话。
十年,少年早已变成了男人。
最后还是刘志君分别传召两人到片场补拍宣传照,他们才又一次看见对方。见面的那一刻,彼此无端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宋逸终究忙得脚不沾地。他今天特意排空,候在片场时累得忍不住在沙发上睡了过去。醒来后见到黎曜握住自己的手,他随意地摆放长腿,再自然不过地坐在他身边。
“你还是这么耐不得热。”
“不是谁都像大少爷你这么皮糙肉厚的。”
熟悉的刀枪舌剑之后,黎曜的指尖掠到了宋逸的眼尾,他轻轻抚摩他还没有上妆时,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宋逸想天气热得他分外恍惚,在这种时候,他总是对黎曜感到陌生。
对方不再是那个陪他游手好闲过整个大学四年的狂妄少年,而是另外一个与他相当的成熟男人。
黎曜收回了他的手,他垂下眼,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他低低地说:“等下去你家,还是我家?”
?
拍完双人剧照以后,黎曜先结束了单人摄影,他斜斜靠在片场的柱子上,黄昏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半边身子。他的面容从来都是正派的英俊无俦,但他不笑的时候,锐利的眉眼轻易就令人感到冷漠。
他不常不笑。
此刻的黎曜就没有笑,他只是平静地倚在那里,任渐渐深重的天色辗转夺去他的轮廓。
暮日西沉,宋逸方才走出摄影棚。他见到黎曜于灯火阑珊处,千山万水里,忽然温柔一笑。他无法不承认,他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宋逸经过他,没有停步,只落了一拍。身后的人很快与他并肩而行,穹顶下安静的夜幕里很快只余下一道道重合的足音。
黎曜开车送宋逸回家,宋逸下车的时候走了几步,才发现那人没有熄火,依然待在车中。
天色暗淡,车里的人看不分明,犹如他在片场等他时那般。宋逸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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