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句话细细品了三遍,才恍然道:“你,你是不反对了?”
“顾射,顾弦之,”老陶轻轻一叹,笑道,“这样的人,本就该让天下男女都趋之若鹜吧。”
陶墨先是傻笑,随即黯然道:“是了。他本该是天下的。”
老陶道:“当今天下除了皇上是天下的,本该为天下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之外,谁都不该是天下的。”
陶墨吃了一惊。他还是头一次听老陶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老陶道:“难道不是?皇上坐拥天下,又何尝不是承载天下?”
陶墨摇头道:“我不懂。”
“不懂便不懂吧。”老陶道,“你只消记得这世上很多不可能的事并非它本身难以实现,而是在它实现之前已经被人否决。”
陶墨眨巴着眼睛。他虽然一时三刻未能领悟他言下真意,却已经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老陶听见脚步声,拍拍肚皮道:“说着说着,肚子饿了。”
郝果子笑眯眯地端着托盘往里走,“今天有糖醋……啊!”
老陶看着砸在地上的饭菜和五体投地的郝果子,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伤药,安抚他道:“没关系,还没用完。”
回谈阳县第一日,陶墨很忙,忙着处理衙门公务,足不出户。
第二日,陶墨依旧很忙,足不出户。
第三日,不出户。
第四日,不出。
第五日,不。
……
至第八日,金师爷闲着没事将一部分的文案拿到院子里晒。
陶墨坐在石凳上,望着天空发呆。
“东家不出门?”他随口问道。
陶墨下意识回答道:“我很忙。”
“忙什么?”金师爷十分愧疚。没想到东家很忙的时候,他闲得想打瞌睡。
“忙着处理衙门公务。”
金师爷温柔地问道,“什么公务?”他非常想知道除了他处理的那些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公务是轮到陶墨处理的!
“囤积的……”陶墨猛然回神,看是金师爷,脸上刷得红起来,“没,没什么公务。”
金师爷在他对面坐下,“东家有心事?”
陶墨干笑着摇摇头。
“东家若是想去看顾公子,只管去就是了。”金师爷道,“不必瞻前顾后。”顾射的身份背景是他说穿的,看到陶墨这般苦恼,他多少也有些内疚。
“你怎么知道……”陶墨红着脸看他。难不成他的心事竟是整个衙门都知道了?
金师爷道:“顾公子虽然是顾相之子,但他无功名在身,只是一介布衣。何况顾相位高权重,与谈阳县有万里之遥,东家不必担心有什么风言风语。”
陶墨这才知道他相岔了,垂头道:“我并非担心这个。”
金师爷挑眉道:“那东家是担心自己会连累顾公子?这更不必担忧。知府衙门杖刑之事可一不可再,想那知府吃了雄心豹子胆也绝不再动顾公子一根汗毛。不止如此,只怕别人若是想动顾公子,他也不会依。”顾相的儿子若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他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陶墨道:“也不是这个。”
饶是金师爷自诩智计过人,也猜不透他的想法。“那东家是担忧什么呢?”若是换做常人有这样一个与顾弦之结交的机会放在眼前,只怕笑着扑过去了,哪里还会左右为难,裹足不前?
陶墨叹气道:“我只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越是靠近顾射,他便越受他吸引。正如老陶所说,天下间的男女都会对他趋之若鹜,而自己不过是这茫茫人海中的沧海一粟罢了。无才无貌,还是个男子。光是想想,便觉天昏地暗,毫无希望可言。
以前不知顾射是顾弦之,他还能自欺欺人,浑浑噩噩。如今知了,这千山万水的阻隔便实实在在横亘在两人之间。纵然老陶说并非全然没有希望,不必妄自菲薄,但在他看来,这希望与沧海寻一粟何异?
……
既是如此,他不如早早断了这份妄想,也好过日后断肝肠。
“东家?!”金师爷震惊地看着两行清泪自陶墨眼中落下。
“你做什么?”郝果子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脸戒备地瞪着金师爷。
金师爷无辜地摊手道:“我什么也没做。”
陶墨抹了抹眼泪,“不干师爷的事。”
郝果子道:“那少爷哭什么?”
陶墨捂着脸,半晌才闷闷道:“我只是想明白了一点事。”原来他以为此刻断了,只是断妄想,试过才知,已是断肝肠。
派人去衙门打探了几日都说陶墨忙着处理公务,无暇他顾,听得顾小甲冷笑连连。所以他看着陶墨提着东西上门时,原本想嘲讽两句,但走近发现他的两只眼睛竟然又红又肿,吃了一惊道:“衙门当真有这么多事?”
陶墨怔了怔,支支吾吾道:“也不是。”终究按捺不住心中渴望,明知越陷越深,也忍不住看着自己陷落下去。
他这个样子,倒把顾小甲满腹牢骚给挡了回去。顾小甲伸手接过礼物,看也不看地交给门房,转身往里走道:“你在衙门能挣多少俸禄?买些无用的东西做什么?反正我们府邸什么东西都有的是。”
陶墨知他嘴硬心软,默不吭声地跟在他身后也不回嘴。
知道顾射门前,顾小甲放缓脚步,轻轻地叩了两下门,见没动静,才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过了会儿才对陶墨招手。
陶墨下意识地放轻脚步。
顾小甲压低声音道:“公子在午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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