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射索性往陶墨那边走去。
正好陶墨站起来。顾射道:“你求了什么?”
陶墨道:“平安。求你,老陶,郝果子,顾小甲,还有谈阳县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顾射道:“那你呢?”
陶墨呆住。
顾射失笑。
陶墨急忙又跪回去,将刚才没求到的补上。
他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站起来。
顾射道:“你一个人求得比我们所有人都久。”
陶墨道:“我又重新求了一遍。我说的次数多了,菩萨说不定能记得深一点。”
顾射道:“既然如此,我去找住持。”他将糖葫芦还给他。
“啊?为何?”陶墨跟在他身后。
顾射道:“他每日在此,可以天天念叨。”
陶墨注意到卢镇学也跟了上来,疑惑道:“卢兄不去找友人?”
卢镇学道:“我与他们失散了,他们多半先回去了。”他顿了顿,看着顾射与陶墨,别有深意道,“并不是所有朋友都会留在原地等对方回来的。”
陶墨咬了口糖葫芦,觉得心里头暖洋洋,好像有一股温泉,扑哧扑哧地冒着热气。
观音庙不大,大殿后头有个院子里,那里摆着好几个算命摊子,前面站着不少羞羞涩涩的少年。
卢镇学道:“顾兄和陶大人不算上一卦?”
陶墨有些心动,可惜他想算的,却不能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顾射道:“一个人若连姻缘都不能自己把握,那还能把握什么?”
卢镇学面色一紧。其实他之前说陪友人来是托词,他的确是来求姻缘的,不过不是自愿前来,而是被他母亲三令五申地赶过来的。
“顾兄真是豁达之人。难道家中父母从来不曾过问?”卢镇学试探道。
顾射反问道:“令尊令堂过问了?”
卢镇学抿唇一笑道:“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关怀也是理所应当。”
三人说着说着便走到偏殿前,正好有个小沙弥抱着功德箱在东张西望,看到顾射等人眼睛一亮,道了声佛号,走过来道:“施主可是求姻缘?”
顾射道:“不是,是求平安。贵寺住持可在?”
小沙弥道:“住持正与游方僧人论经。”
顾射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拜托与你吧。”
小沙弥道:“施主请说。”
顾射道:“我想请你每日为一人念经求平安。”他拿出一张银票,放入功德箱内。
陶墨和卢镇学皆是一愣。
小沙弥在银票入箱的刹那,已看见数目,吃了一惊,随即道:“施主请说。”
“他叫陶墨。”
92、姻缘我定(二) ...
顾射与陶墨从山上下来,卢镇学跟了一路。
“顾兄。”眼见顾射和陶墨准备上马车,就此绝尘而去,卢镇学忍不住出声道,“请留步。”
顾射回过头。
卢镇学道:“不知顾兄放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顾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卢兄请说。”
卢镇学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压低声音道:“不知顾兄找到为邻县的樵夫翻案的讼师了没有?”
顾射道:“没有。”
卢镇学道:“若是顾兄不嫌弃,我愿接下此案。”
顾射波澜不惊道:“是何事让卢兄改变了主意?”
卢镇学道:“我若说是为了伸张正义,不知顾兄可信否?”
顾射道:“卢兄自己可信否?”
卢镇学笑而不语。
顾射道:“既然如此,卢兄不妨明日到县衙一谈。”
卢镇学抱拳道:“恭候明日之约。”
顾射坐上马车。只见陶墨拿着糖葫芦,呆呆地盯着膝盖看,嘴角挂着满足而甜蜜的笑容,似乎沉浸在美丽的回忆中。
顾小甲伸进头来,嘴巴朝陶墨努了努道:“他怎么了?捡钱了?”
顾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小甲吐了吐舌头,飞快坐回车辕,驾起车往回跑。
路上的颠簸让陶墨稍稍回神。他动了动眼眸,瞥见近在咫尺的顾射,脸蓦然一红,道:“我们几时回来的?”
顾射道:“刚刚。”
陶墨脸上更红,“我,我刚刚是不是在发呆?”
顾射道:“想什么?”
陶墨别开头,眼睛在车厢四处飘忽,“没,没想什么。”若是让顾射知道,自己从刚才到现在,脑海一直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他与小沙弥的对话,一定会被鄙视的吧。
“或许太累了。”顾射为他准备了台阶。
陶墨急忙点头。他悄悄掀起窗帘一角,沿路的风吹拂在脸上,让昏沉沉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些。“对了,卢公子呢?”他猛然想起少了一个人。
顾射道:“回去了。”
陶墨羞愧道:“还不曾道别,实在太失礼了。”
“他明日会去县衙。”
陶墨疑惑道:“他要来县衙?为何?”卢镇学是讼师,他头一样想到的就是谈阳县又有了官司。“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顾射道:“他想接樵夫的案子。”
陶墨先是一怔,随即一喜,道:“果真?他果真要接这桩案子?”
顾射道:“他亲口所言,我亲耳所听。”
陶墨深吸了口气道:“如此便好了。”他知道顾射不愿意上公堂,因此心中虽然希望为樵夫翻案,也不愿意勉强他。如今有卢镇学自告奋勇,实在再好不过。
顾射道:“化了。”
陶墨愕然道:“什么?”
顾射道:“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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