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闲勉强执行过后开始觉得身子发飘了,他已经俯首称臣,只盼着夏国军队赶紧离开,他才能慢慢联合现在唯一没有灭国的卫国重整旗鼓,希望别再生什么事端了。
可鹤景楼接了他的印绶后不但没走,反而淡淡地丢下一句,“小王爷就随朕回夏国吧,这里朕会另派人看管。”
这考量司空闲也不意外,只是他现在有些身体发烫,明明已经穿了整齐温暖的衣裳还是觉得由内到外的冷,浑浑噩噩地叩头应了。
鹤景楼又细细地嘱咐了些什么,却不是对着他。司空闲迷迷瞪瞪的,什么也听不清了,只知道他头差点磕到地上的时候鹤景楼才交代完毕,带着夏国大军回国。他神志不清地走在最后面,离开城都的时候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国家百姓对自己的唾骂。
“这个祸害终于走了!”
“国君就是倒霉,有这么个弟弟!”
“要不是他齐国就不用打这么多年的仗了!”
……
司空闲头痛的厉害了,一片黑白星点的眩晕中,他又看到了那天的将军。他骑的马应该也是匹宝马良驹,肌肉饱满,四肢有劲。司空闲努力地回忆这是哪一路大将,怎会生得如此英气?他们什么时候结过仇?
奈何病的一想事情就头晕,只能放弃。
就这一瞬间将军也恰好看到了他,却没有像上次一样上来对他说什么,只是扬了扬唇角挪走了目光,握住缰绳的手上带着黑漆漆的皮质手套,将本来就修长的手指衬出了些冷酷的感觉。
司空闲觉得更冷了,回头再望了一眼故乡。
这里曾经鼎盛繁华,这里过去车水马龙,他用了五年编织出来的梦境……
不能再留恋了。
司空闲脑子里一团乱,怎么挨着回夏国的他也不知道了,只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烟雨水乡的气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合着清晨的雾气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忆起了他被当做质子在这里呆过的十年。
离开了唯一的亲人,尽量遮掩锋芒,后来两国关系紧张时期他是逃走的,那时鹤景楼还只是太子。
临走前几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在后花园遇到。司空闲本想避开,却被邀请一同喝茶,人在屋檐下,司空闲只得应了。
他们根本不熟,没说过几次话,鹤景楼却突然问他:“本宫看上一位有才德之人,可他才高气傲,对功名不屑一顾,如何才能让他为我所用?”
司空闲被问得紧张,不知道他指的是谁,犹豫着没敢回答。
鹤景楼淡淡道:“不过是随便问问,你尽管说说便是。”
司空闲起身作了一揖,不敢敷衍,认真答道:“回太子,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释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则虎反服于狗矣。小人认为,对待对凶兽,必先擒其短处,去其爪牙,使其再难逃脱,便能任人驱使。”
鹤景楼听完只是为他倒了一杯茶,没再说什么,看不出有没有在听。
司空闲从梦中惊醒,想起当时自己说的话,骇得一身冷汗。据他了解,鹤景楼当政后对待反对者一向不留情面,怎一个狠字了得?甚至后面夏国内乱,二皇子势力被杀得干干净净,二皇子惨死在牢底,众人无不胆寒,此后再无人敢与之对立。
鹤景楼收服整个夏国只用了五年,比他预估的快了很多,司空闲更是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灭国……皇兄惨死……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胸口发痒,停不下来地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咳得撕心裂肺,都快把肺咳出来了,读书人大多稍微懂一点医,他心里清楚自己大概是寒气入肺,落下病根了。
他披了件单衣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看到外面的高围宫墙,树枝枯槁,一阵冷风刮了进来,没有任何生机,看来自己是被软禁了。就在他算着已经过去几天了的时候,听到院外传来了一声声恭敬的“叩见陛下。”
他赶紧阖上窗,紧挨着有人推开门,鹤景楼来了,给原本就冷的房间更添了一丝寒意。
司空闲马上屈膝行跪礼,刚一跪就发觉到膝盖又开始痛,不过他低着头,鹤景楼应该没有注意到,司空闲朗声道:“罪臣叩见陛下,愿陛下福寿无量,山河安康。”
鹤景楼没有让他起来,脸上一派沉静,对着身后的人眼神示意,手下会意地关门回避。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屋外的人也都撤了去。司空闲心里的不安更盛,感觉到头顶的灼灼目光,可没有允许仍是没有抬头。
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鹤景楼终于说话了,“抬起头来。”
司空闲缓缓抬头,视线仍规矩地落在他的膝下,鹤景楼也没有再强调,而是慢悠悠地开口,以他惯有的高高在上的声音说道:“这两天不断地有人上奏请求朕将你处死,齐小王爷,你想死还是想活着?”
司空闲没有丝毫停顿,果断地答道:“自然是想活着。”
“呵,朕猜也是。”头顶的声音没有嘲讽也没有笑意,就只是平静,然而下一句却让他始料未及,“那你打算用什么来换?”
第三章:雁折翼,孤身再难飞
……拿,拿什么换?
司空闲不解地抬眸,刚好对上他的视线,一双波澜不惊,找不到任何温度的眼睛,看得他心里一颤。司空闲记得就是过去他还留在夏国的时候也从不敢看鹤景楼的眼睛,因为每次对视都让他浑身发麻,像被蛇缠上了似的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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