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猜度关靖领逄纪前来的用意,是为自己固植党羽。
想自己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真正能够安居府中为幕僚者却寥寥无己,而且大多材质平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是勋虽为曹氏重臣,却并非权臣,就目前看起来,更没有篡夺魏家的可能性——并且就他所设计的魏国官僚系统而言,还刻意分台分部,拆分权力。所以不可能象后来司马氏一家独大的时候那样,贾逵之子贾充、钟繇之子钟会,那也全都是、贵二代啊,却不肯出仕为官,而偏要窝在司马府上做门客。
是勋所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弟子,如张既、贾衢(贾逵)、孙资、吴质、诸葛亮、郭淮等,如今便皆授官外放——都是才杰之士,谁肯一辈子窝在是府中为是勋做客?但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一个个儿乐得屁颠颠地就全都跑掉啦。
只有他关士起,自从随公孙瓒还朝(其实是降曹)以来,便再无出仕之念,才能在是勋的反复恳请之下,发挥余热,充当了是家的心腹谋臣、万年师爷。然而随着是勋的基业日益扩大,关靖觉得光自己一个人实在难当重任,故而必须再找些才士前来相助——他最终便相中了逄纪。
倘若当初逄纪降曹,哪怕得为一郡之守,或仅一县之令,都未必能够招得过来,好在曹昂瞧不起逄纪,导致逄纪复归白身,那就有机会把他拉过来,先帮自己干几年活儿再说啦。至于往日各侍其主,那点点恩怨又算得了什么?连关靖自己都没往心里去。更何况历仕三主的逄元图呢?再说了,逄纪昔在辽东,为是勋谋划,两人就表面上看起来相处得也还算比较融洽啊。
所以关靖特意瞒着是勋,去信南阳。延请逄纪,等逄纪到了,就先拉着聊天,探他的口风。
两人各有所欲,识见高度也颇类似,就此惺惺相惜。一拍即合,关靖随即就把逄纪给领是勋面前来了。当然啦,逄元图为天下少有的智谋之士,但他在袁氏集团中如何拉帮结派,搞政治斗争。是勋是没有瞧见过的,光见着逄纪于政略、军略上的智谋,轻松颠覆公孙氏了。所以想要是勋接纳此人,先得让他表现一下政争的能力才行——是勋身边缺的就是这类人才,他关士起也正是因此才被是勋请入府中担任心腹僚属的啊。
逄纪的表现方式也很直接,他向关靖打问了一下最近魏国内部的动向,听到陈群荐曹昂事,当即指出:“此非佳意也!”随即在是勋面前背诵了一段《老子》:“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老子的原意是指矛盾会互相转化,物至极也,乃必反之,但是后世因此而衍伸出一句话来:“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我想要从他人手中夺取某样事物,反而先要付出一定代价。以麻痹对方的警惕心。
陈群要是真为了曹昂好,就不应该出这种馊主意。曹昂为曹操长子。虽然最近因为二人理念有所不合(这事儿逄纪不清楚,是勋和关靖却都明白)。导致曹操暂且放之于外,而且以此为由,还并没有正式册封他为魏王世子,但曹昂曾经是魏公世子啊,只要不明令罢黜,乃可平稳地从公世子过度到王世子——居此高位,木秀则必临风。
因为有好多人都在觊觎着他这个位子呢,他只有踏踏实实地无功无过,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有过自然不行,但一旦有功,会不会反过来威胁老爹的地位呢?会不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呢?尤其曹操这种强人,希望把所有的权柄都牢牢捏在自己手中——我可以完全不起废长立幼之心,但我必须随时掌握着可以替换继承人的权力,否则这心里就不踏实。
逄纪是亲眼见过袁绍在几个儿子之中踌躇、徘徊、反复的,他岂能瞧不清这一点?
这也正是原本历史上贾诩劝曹丕“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的真实用意。你要敢在老爹还活着的时候就大出风头,老爹真的会放心你吗?
所以曹昂去荆州跑一圈,无惊无险地返回安邑,那是最好,即便不成,那也受些小挫,或者立些小功好了。可是陈群一句话,并不仅仅使曹昂立下定乱之功啊——就几千人的小乱子,哪怕瞬间平息,功劳又能有多大?但他直接将三州的兵权都交到曹昂手中,倘若战事拖延不决,曹昂得兵时间过长,权势自然膨胀,曹操又岂能坐视不理?
再说了,一朝权在手,曹昂本人的心理会不会受到影响和改变呢?得兵易而弃兵难,他到时候真肯空手还朝,坦然地把曾经拥有过的权力再交出去吗?
“宜春一县之乱,何必长公子亲临?何必征三州之卒?”随便派员偏禆,率一两郡的守兵去平定也就是了,犯得着动三州兵马吗?还都是不稳定的新收之地、新附之卒?
逄元图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勋忍不住便脱口而出:“是欲捧杀也!”
“捧”这个字,汉时尚无“吹捧”意,还是双手奉取的本意,所以无论关靖还是逄纪,对于是勋的古怪言辞都有听没有懂。逄纪还待再说什么,却被关靖摆摆手给拦住了——你瞧主公正在沉吟呢,先不要打断他的思路。
是勋都已经全明白了,那他又沉吟些什么呢?原来是勋在琢磨,想不到啊想不到,陈长文还跟原本历史上一样,早早地就上了曹老二的贼船啦。正如逄纪所说,倘若为国家着想,治小乱以动寡军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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