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则是我此行的目的,抑制剂,全称雌性发情阻断剂。
而我的朋友卷毛,就常年龟缩在这家五金店里,从小到大一步也不曾离开冬崇街,冬崇的水晶就是她的太阳。
下了车,我依旧让司机等在门口,自己则避过那胡乱堆摆、犬牙呲互的钢筋槽铁,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罗氏的老板,罗行。
“罗老板。”我冲他打了个招呼。
罗行从乱得像狗窝一样的工作台上抬起头瞧了我一眼,隔着镜片,他的目光依旧冷厉如刀,实话实说他长得并不难看,只是那双有些白翳的黑眼睛太过凶狠,让人无意识间就觉得他面目狰狞。
“小娅在下面,等你好久了。”他没招呼我,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话后就继续伏案工作,只见那双不甚灵活的手正打理着一条水晶项链的搭扣,吃了眼睛的亏,他的手上伤痕累累,做出来的成品也与精致细巧无缘,尽管如此,我知道整条冬崇街上所有导购带的水晶项链都是他用镀金线穿起来、打牢来的,这人腌臜随性,满不在乎,既不在乎蝇头小忙,也不在乎遍体鳞伤。
绕过工作台,拨开满地丁零当啷的水管铁扳,我费了半天劲才找到地下室的入口,随手点亮了终端的屏幕照明,拾级而下,不超过二十步就到了卷毛常住的房间,还没等我敲门,那一头卷毛就像跳动的火花一样占据了我的全部视线。
“surpr!”紧随着一身高叫,我被喷了满头亮闪闪的塑料纸,紧接着一条手帕胡乱地抹了抹我的脸,我伸手推开,张开眼,只见一个瞧起来二十五六的漂亮女人晃着一头红毛,一手拿着手帕,一手拿着纸棒,正洋洋得意地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好久不见,卷毛。”
“不许叫我卷毛!”她生气了,“朱莉娅啦,朱莉娅。”
我没搭理她,直接转移了话题:“东西我带来了,你帮我看看。”
朱莉娅伸出手,我掏出裤子口袋里的两根发丝放在她白皙的手掌上。
她新奇地揪着那两根头发,东看西看,甚至打着手电照了照:“银发诶!你哪里捡来的宝贝?”
我不说,只催她帮我查清楚桑桑用的是哪种抑制剂,然后赶紧卖给我一些,保命用的。
朱莉娅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照做了,她将一根发丝压在扫描仪下,丢了手帕,摘下手套,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电子屏莹莹的绿光使她的脸看起来有些诡异,不过更诡异的是她的神色——每当我们这位女性科研人员投入工作的时候,她的脸上都会涌现出一种靠近百分之一千的专注和狂热,连那头红毛都会被她眼里反射出的绿光压得黯然无光,从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时便是如此。
我与朱莉娅和罗行已然结识多年,这得追溯到记忆开始的地方,具体的细节记不大清了,儿时的回忆也并不鲜明,但自我记事以来,他们两个便是我身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与我不同,他们两个至始至终没有走出过这条逼仄黯淡的街道,罗行冷淡古板,朱莉娅跳脱新潮,但截然相反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故步自封、与世隔绝,尽管相伴相随多年,也没有动过去领一张结婚证的念头。
朱莉娅本名不叫朱莉娅,她是个典型的东方女孩,却偏偏要给自己改一个西式的名字。她沉迷光电学、药剂学,依靠着一手无师自通的通天本事坐在地下赚了一大笔钱,而她的第一桶金就被她拿到街口去做了个发型,烛腊样赤红的发色,大波浪卷的及肩发,可惜在睡了一晚上之后就变成了无可救药的天然卷,从此万劫不复,认识她的人都忘了她还有个爱情悲剧一般的大名,改口叫她“卷毛”,其中不乏种种亲密的恶意。
“gu-03。”她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我没听明白。
“这个雌性常用的发情抑制剂,行内称gd3。”她抓着一根发丝卷了卷,微微皱着画的老长的红眉。
“你没有货吗?”
“有是有。”她从电脑桌前站起来,弯下腰从桌下拖出一只大箱子,边翻腾边说,“gd3的抑制效果是最强的,相应的,副作用最大。”接着她抬起头,随手拿起一根银发丢进一旁的溶剂里,只一刹那,一整只烧杯霎时间变成了绿色,朱莉娅瞧了我一眼,耸了耸肩。
“这是什么意思?”我感到一丝不安,“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是吗?”
“糟不糟糕要看到人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先前肯定是大剂量地在注射gd3,并且多多少少对身体造成了伤害。”又翻了半天,她终于找到了个用来压箱底的黑色纸盒,从里面抽出两支未开封的一次性针管放在我面前,“我不敢多卖给你,担心会出人命。”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拧:“就没有别的副作用小一点的吗?”
朱莉娅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那有用的话,还要打这么多gd3?”
“疼不疼?”我还是不放心。
“废话,用之前先把人打晕了绑起来,别用绳子,用手铐,上去找罗哥买副劲足的。”说着她扯开嗓子喊,“罗哥——手铐还有没?”
我连忙示意她闭嘴,万幸罗行没当真,也没应话。
动作仓促地付了钱,终端的闹铃提醒我时间到了,烟该抽完了,于是我将药剂揣在怀里,简单地跟朱莉娅告了别,飞快地往回赶,一出门就瞧见了一脸不耐的出租车司机,副驾驶上正坐着一个“串链子”的女导购,她瞧见我,冲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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