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看过粗剪。”穆康说,“不知道是什么视角。”
他摸了摸林衍的头发,把脏兮兮的毛巾放到一边:“反正不会是多光明的视角。”
林衍靠着穆康温暖的身体,轻轻拉住爱人的手,喃喃着说:“音乐不只希望与激励。”
穆康用拇指摩挲着林衍的掌心:“有时也是绝望的陪伴。”
与东南亚的故事不同,在米娅的故事里,音乐犹如堡垒,驻守生命直至风景褪色,又在临别时刻,留在原地,与回头看的他们挥手道别。
从非洲回来后,夏树纪录片的粗剪也出来了,作曲家和导演挑了个东一区中午东八区晚上的时间开了次视频会议。几个主题音乐穆康写得差不多了,理顺时间线后,请几个演奏员来录音,很快可以完稿。
粗剪的第一个长镜头,是在洪水包围的废墟间奔跑的苏希尔,画面边缘,一架只剩骨架的钢琴在尘埃中安然林立,静静等待即将弹响它的女孩。
下一秒,画面切换,烈日下,男人坐在小破船里随波逐流的背影由近及远,虽然周遭环境寥落,仍遮不住扑面而来的风骚气质。
穆康:“……”
夏树:“呵呵。”
穆康:“经过我同意了吗?”
夏树尬笑道:“又没露脸,呵呵。”
穆康:“呵屁。”
夏树:“别那么小气嘛,跟你老公学学。”
穆康漠然道:“你和我老公很熟?”
夏树还没说话,笔电里忽然传来了管小小的声音:“穆康?”
夏树:“嗯,我们在看粗剪。”
管小小:“我也看看。”
夏树立马把兄弟的牢骚抛到脑后,殷勤地说:“您请。”
下一段内容是地质和环境分析,穿插几个大学教授的采访。十分钟后,苏希尔布满泪水的棕色脸孔出现在屏幕上,这一次居然是少见的直视着镜头,瞪大眼睛说:“你老婆是谁?”
管小小疑惑地问:“谁老婆?”
粗剪视频里夏树的声音清晰自然:“我老婆是约瑟芬唯一的女弟子。”
夏树:“……”
穆康:“哈哈哈哈哈哈。”
女高音歌唱家极具穿透力的质问声通过笔电的破扬声器直直传入穆康耳中:“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婆了??”
与自知理亏的夏树的微弱辩驳形成了鲜明对比:“当时情况特殊……”
“他对外一直这么宣称的。”穆康煽风点火地说,“不信去问苏希尔。”
夏树:“……”
管小小提高共鸣腔,扬声道:“你胆子很大啊?”
“我这么说又没错。”夏树暗忖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把心一横大声说,“等影片上映时你就是我老婆了。”
管小小:“放屁,你问过我了吗?”
夏树:“现在不就是在问你吗。”
管小小:“……”
夏树:“怎么样?”
穆康跟个旁白似的冲着笔电解释道:“他在求婚。”
夏树啧了一声:“知道我在求婚你还不挂?”
穆康说了句“祝你成功”,火速把视频通话挂断了,将台式电脑上播放的粗剪暂停,起身去煮了杯咖啡。
二十分钟后,夏树重新拨了过来。
穆康捧着咖啡杯问道:“如何?”
夏树笑得颇具陆智障神韵:“成功了。”
穆康:“她呢?”
夏树:“去买戒指了。”
如此雷厉风行,果然是熟悉的管大小姐行事风格,穆康毫不意外:“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不让我去。”夏树一脸“其实我并不介意”的幸福神情,“说是不信任我的审美。”
穆康:“……”
夏树亦真亦假地抱怨道:“老子当了这么多年导演,头一次有人质疑我的审美。”
“你有个屁审美。”穆康说,“在雅加达天天穿得跟个民工似的。”
夏树无语半晌:“……那是为了方便。”
“行了,恭喜你。”穆康喝了口咖啡,“干活干活,我一会儿还要去找阿衍吃饭。”
两周后,穆康完成了夏树纪录片的配乐工作。一向完稿即删的穆大才子此番不仅保留了原文件,还在交稿给夏树时加了句附言:“这是我入场以来做得最认真的配乐”。
他是真的有感而发。
这份工作像一根自地狱至天堂的引线,缘分如火,沿着引线燃烧,释放夺目光芒,指引他于疾苦尘世中再次遇到林衍,人生从此转弯。
都说最不堪回望的是时光,因为它离开得彻底、破损得斑驳,只给人留下了从远方张望的余地。
所幸在音乐家的故事里,流逝的时光被音乐上锁。爱既是牢笼、也是钥匙,将两道辗转灵魂困在旧处,又在他与他相遇的弹指间,慷慨解开了被锁住的光阴。
往日的种种身不由己,如今看来都是命中注定的珍贵背负。
而倘若一个人情有所负却必定求而不得,命运往往会给他打开另一扇门。
凡星便是最好的例子。
凡鲜肉虽然因为新人身份没被提名为歌王,但新专辑受到了极大肯定,破格摘获了年度专辑奖,主打歌《湖与我》更获得了年度最佳歌曲。
至于最佳专辑制作奖,毫无悬念地再次被“每张制作都会得奖”的穆老师收入囊中。
穆康早在入围名单公布后就发了条微信给凡星,简要表示“如果得奖了你替我领,记得感谢录音师,再随便说两句”,又在得到了凡星首肯后音讯全无,再也没回过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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