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但是,这是真的。”
燕云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唇角讽刺似的勾起了一边,开口的声音沉静如水,却蕴含着千钧力道,让我不得不用最认真的态度去听:“当今天下,皇室式微,天下诸侯已经蠢蠢欲动,我楚国兴盛繁荣,民心凝聚。是以你平日所见,都是种种浮华,软红缥缈如过眼云烟,从不上心,可是你曾到边塞去看过吗?大漠枯草,漫天黄沙,那里的百姓活得战战兢兢,只要一场沙尘暴就能让他们活不下去,你知道那里一年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吗?你知道那里驻守的将士们过得有多艰苦吗?你知道他们要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吗,对外防敌,对内抚民。你如今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都是他们用性命日复一日地守出来的。你以为这个王位代表虚荣,为你自己骨子里那点自以为是说放弃就放弃,自觉天下皆醉你独醒,很骄傲么。我却认为,这个王位,是责任。燕玉,这个责任你不愿承担,那我来担,希望你此后,在我的,所有为我楚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的庇佑下享受的一切荣华,都能心安理得。”
我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一片火辣。
燕云字句铿锵,落地有声,他冷静,清楚地将自己内心对我的愤怒表达出来,面容再也不是我一贯所见的平静,我看见他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对我的失望,对自己臣子的心寒,以及,对眼下的时局的勃勃野心。这本该是一个人心底最隐秘,最不能为外人道的深层情绪,却让我看得一清二楚。这是最真实的东西。
燕云又加上了一句话,轻轻地:“你是如此率性而为,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你当孤就愿意吗?”
我觉得脸上的血液一瞬间退得干干净净,脑中似乎响过一道雷,炸得我浑身发僵,想动一个手指头都是不能。
对于这个王兄,我以前总觉得要避嫌,并不欲与他多加亲近。一厢情愿地觉得一个由肖夫人那般的女人带出来的,本身又是嫡长子,实在没道理会不想要王位。我总觉得世人无一理解我,只是那么巧一场天变我就要背负一些我其实不喜欢的责任,觉得自己实在冤枉至极。一如世人愚昧,我其实也没想过燕云本身愿不愿意。是了,是了,若燕云真是我所想的那样的人,他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我没想到燕云从未想过与我争,只是当年事已成定局,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我错了。
竟然是我错了。
事情发展至斯,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其实并不是自己说不愿意就可以的,在这一点上,燕云做得比我好。
我回想了一下这些年的心安理得,以及对燕云明里暗里的嘲讽,羞愧之心一瞬间铺天盖地,强烈得颤抖,我压都压不住。
我终于还是涩涩地,低头道:“是,是我错了,王兄,对不起。”
话说到这份上,燕云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只是看着我。
我默然半晌,又道:“只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再如何,但是我愿意,助大哥一臂之力。”
燕云神色复杂,我说不得那是什么神情。最终他道:“你身份敏感,若出,必让诸国人心动荡,孤会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以及合适的位置。只是,你不能再留在大燕了。”
我对此并无异议。
最后燕云让我出宫,到城西十里巷去见一个人。
燕云道:“此人神秘,昨夜之乱能平息,便是因为得他相助,他提出的要求,便是要你去见他一面。”
寥寥数语,不知为何竟让我生出某种宿命般的预感。
退出去之前,我抬头看了燕云一眼,他已经闭上了眼靠在椅中,眉心微蹙,疲惫之色掩都掩不住,他身后的那个红衣的公子正低头看着他。
第2章君子如兰
城西十里巷我是有印象的,那里有一间酒馆,就叫十里香,位于燕都最西边的十里巷里最深的位置。我曾与那家老板打过赌,若是这十里香的香味飘不出十里,那他这酒馆就得包了我此后的酒钱,若真飘出了十里,我便要亲手为他这酒馆再写一副招牌。便寻了人来量,那酒香真真地就飘出了十里,不多不少,真真是气死我。
时隔五年,我再一次看到我的手迹,十里香三个字可怜兮兮地随着那块破白布荡来荡去,我觉得我的太阳穴要突突地跳起来了。
但不论店家人品如何,十里香的酒是真的不错的,那滋味我到如今都记得。进去时想象中的宾朋满座居然没有,倒叫我吃了一惊。店里的伙计靠在开了一半的大门边上打盹,当年将我气得半死的老板也趴在柜台后面打盹,脑袋一点一点地,要睡不睡的样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个人就是这样,吊儿郎当地,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模样,最可恶的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又慵又懒,当年我给他写招牌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笑的。
我道:“宋老板,还睡呐?有生意你做不做?”
宋子扬如同被针扎了一下般猛地睁眼,跳了起来,看到我,忽然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了。
他又反应了半晌,才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着我:“你……你你……”
我笑道:“我,我如何?”
他此刻的眼神真是纠结万分,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神色变幻了半天,终于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
本着知交再见的心情,我要了他十坛十里香,他请客。
一如往常,我们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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