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正房被打扫了出来,所有家具全都挪出去,地上铺着干净席子,白口袋一个一个的横放在了地上。正房不够放了,再挨着正房打扫,一样是扔干净了家具,地上铺着席子。
一间一间的房子被空了出来,这天又空了一间房,看摆设来说,这里原本该是书房。眼看着东西挪开,要铺席子了,卢斯一摆手,他走到了靠墙边的位置,转了两圈:“你们看这边,是不是不太规整?”
这时代人的地面上,穷人要么夯实了就算,或者铺着席子,有钱人家铺的是砖石,也有少数人用的是地板。
林家的庄子,铺的就是密密匝匝的青砖。卢斯指的这个地方,确实砖不太平,略微有那么点凹陷。
“刚才那地方摆着个书架子。”拾掇这地方的无常道,“属下刚才也觉得奇怪,跺了两脚,可听着下头是实心的。”
冯铮道:“去打一桶水来。”
不大一会,水打来了,冯铮接过来,先朝着卢斯发现的那凹陷的地方浇,再朝着边上浇。
这一浇,立刻就看出来不同了。旁边的地方,是先积了水,然后慢慢的朝下头渗。那凹陷的地方,浇下去就直接不见了,有耳朵灵的,还听见有流水和滴水的声音……
“把地掀了!”
“是!”地面掀开,其他地方就是地,那凹陷下去的地方,却横着几个麻袋,麻袋磊着碎砖头,上头还盖着土——这些东西刚布置好的时候,应该是跟边上齐平的,后来虽然没人动过,但毕竟是经年累月过来的,表面上的青砖这才渐渐的不平了。等把这些都挪开,露出来了的是向下而去的一行楼梯。
一股子味道从下头传了出来,奇怪的是却并非是腐败或霉烂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香气。卢斯拿了根火把戳进了洞口,火把自自然然的燃烧着,他刚要抬腿,就让冯铮拉住了。
“先把这地方放一放把,明天再来也是一样。”
卢斯也没坚持,干脆的点了点头:“也好。”
隔了一天,两人举着火把,一起下去了。卢斯还怕有什么机关暗器的,拿着根棍子点着,结果自然是啥都没有。
火把能照亮的距离只有脚底下那么一小块,不过两人下了楼梯,左手边墙上就有个支出来的铜灯,里头竟然还有灯油,两人点亮了灯芯,就有点愣神。
昨晚上商量着,就觉得这里头可能是个刑房,或者是牢房,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个库房,还是放中药的库房?
下头放着一排排的木头柜子,就是中药房那都是小抽屉的柜子。
“比药房的抽屉大,也深。”冯铮说。
卢斯走过去,举着火把靠近了细看。每个柜子上头也有个木头标签:“宏正十五年四月初十、四月十五……”
卢斯心里音乐就意识到这里是什么了,一把就把抽屉拉开,里头放着的是一身衣服,叠得平平整整的,衣服上放着一双鞋,鞋上头放着一根木签:“宏昌州路原县老实口村余家三郎。”
冯铮也过来了,同样拉开一个:“宏昌州柳江县枣树胡同胡家大娘、劳兴州惠峻李家巷子孙家五娘、东琪州姜家村东边第五家姜枣娘……”
行了……这还担心那些尸骨因为年代久远,找不着人,这下子就都核对上了。
可是看着这些柜子,看着那一个个的牌子,两个人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手都有点哆嗦。
“外边的一些口袋里头,并没有尸骨……”卢斯把一个抽屉推回去,然后顺着日期,找到了最后,“宏正十六年,七月十五……空的,初十……”
这些柜子里头的衣裳鞋袜,必定都是受害人自己的衣裳,它们有新有旧,有细软的绸缎,还有比如这个初十,是一身打着补丁的土布,左脚的鞋子还有个破洞。这个初十的受害人,是牵连最多的一个,可并没有发现他的麻袋,还不知道他到底如何。
冯铮把那双鞋子上头的木头片拿了出来:“宏昌州柳江县薛三。可惜了,他这个身份,找不出来什么。”
卢斯道:“这庄子里,是不是有人救人?”
“该是如此,可是,人救出来,怎么不见有人报官呢?”
“先把人都弄上来,这些也都做好记录,然后核对一下,看看被救上来的人,有没有回家去的。”
“嗯。”
记录和核对这件事,周安那边从知府衙门派了一群书吏过来,知府老爷紧跟着把他的四个师爷也都给送来了,其实看样子他自己也是想过来的,就是碍于身份,实在不好办。知州也是差不多,虽然没要他们那边的人手,也是把能送的人都送来了。
然后这消息不知道怎么着,就走漏了,开始有那些年丢了儿女的百姓,跑到大门口来哭嚎的。然后人还越来越多。
众人看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一边核对这些人的身份,核对他们丢失儿女的时间,再根据柜子上的记录比对,有些人贴身的衣物比较有特点。尤其是女孩子的,女孩爱美,总会给自己绣一朵花啊鸟的,许多人家甚至还能记起来自家的女儿妹妹丢失时穿着什么样的衣裳,这就更好找了。
那还在核对中,或是根本没有对应上的人家,看着那抱着尸骨痛苦哭泣的人家,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松口气。
人家的孩子总算是能找到了,能入土为安了。自己的孩子还没找到,可能是还在什么地方活的好好的,但也可能……做着孤魂野鬼回不了家啊。
这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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