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命早有言,不可放二人独处,一时谁都不敢退。
薛措在牢里,赤着上身,遍体鳞伤,被绑在铁柱上。晏适容在牢外,狐裘绒袄,一派清贵,端坐在轮椅上。
见到了晏适容,薛措面色柔和了许多,像是在温柔地哄着他:“不疼的。”
晏适容眼睛红了。
薛措贪婪地看着几步之外隔着牢栏的晏适容,想将他的模样记得更深刻些,总归是要刻在心里才好。
晏适容头上白絮未融,便像是凭空白了头。
薛措的眼神近乎痴迷地微眯着,他也算是见过晏适容白头的模样了。
他咧开嘴,尽管脸上的伤口有些撕裂,他却仍将嘴咧得更大了些,神采奕奕地问道:“外头可是下雪了?”
晏适容拼命点头,忍住泪涌:“下了。”
薛措定定地看着他,胸口汩汩地淌着血,他却神情温柔地说:“那今天,是不是要告诉我那个答案了?”
晏适容一怔,继而想起那日公主宴。
【“莫非小王爷也一直钟情于在下?”
“我现在不告诉你。”
“何时能告诉我?九月?十月?十一月?——最迟下初雪时与我说。”】
“钟情的,我一早就钟情你。”小王爷咬着唇,怔怔地看着薛措,他认真道:“薛措,我钟情于你,我要嫁给你!”
薛措乐了,肺腔轰鸣,咳喘不停,眼睛比先前更亮了。
莲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爬上红霞,神情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承贵轻咳一声,眼睛将众人一扫,你们还不快走?
莲爷们实在不好意思在这叨扰了,这里抠抠,那里摸摸,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姑且是走远了。
承贵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晏适容的肩,也随着那帮莲爷走了。
此时无生牢静得很,只听薛措一点一点往外头移动而牵引的锁链声铮铮而鸣。可惜他们离得太远了,而锁链又不够长,晏适容抓着牢栏的手轻轻颤抖。
额上淌的血水糊了薛措的视线,咸腥迷了薛措的眼,他好像听见晏适容在哭。
那滴血从薛措的眼眶滴了下来,很狰狞的一条血迹爬落而下。
晏适容咬着牙抓着铁栏大声说:“薛措!本王好想嫁给你!”
只听他更加坚定地道:“我嫁给你!!”
说完,他的眼泪便犹如崩决之堤,再也绷不住了。
薛措听这句话是喜的,可看见晏适容哭鼻子了,却一如小时候一般无措,只得柔声哄道:“好,好……嫁我,嫁我,阿玉不要哭。”
唉,他的小王爷,毒发那么疼都没哭鼻子,此刻却一边哭一边说要嫁给他。
薛措笨拙地哄着晏适容,见到他的小王爷鼻尖愈发红,觉得自己一颗心快要疼死了。
原先像是麻痹了的疼痛此刻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薛措笨嘴笨舌地哄了会儿,总算把晏适容的眼泪给止住了。
还没说上多久的话,莲爷们又都围了过来,承贵低声提醒道:“半个时辰到了,王爷,您可不能再留了。”
晏适容的手紧紧攀住牢栏,凝眉道:“薛措,你等我。”
薛措哂了下,费力挥着被铁链死死缠绕的手:“我一直在等你啊。”
承贵唯恐晏清降罪他们误时,便强分开了晏适容的手指,将他的轮椅推了出去。
晏适容扭头看着伤痕遍体的薛措,直至他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自己脸上的温情也消失殆尽。
出来时,看见徐延跪在一角,晏适容头也不抬便命承贵将他推走。徐延跪行了几步,抓住了承贵的衣裳。
“王爷,徐延向您请罪。”
晏适容冷哂,徐延穿着薛措昔日的官服,看得他心里窝火:“指挥使你何罪之有?”
徐延垂眸:“小人出卖了指挥使大人,出卖了王爷,小人知错。”
晏适容抬头,承贵调转轮椅方向,便让他对着徐延:“徐指挥使好本事。”
徐延垂首一语不发。
“徐指挥使如此关头竟还在算计本王?。”
徐延猛地抬头:“小人不敢!”
“你打的什么主意本王心知肚明。”晏适容眼尾扫过徐延,眼神淡漠:“凭你,永远不可能配上我阿姊。”
徐延心头一跳,冷不防被晏适容戳中了软肋:“王爷……”
晏适容早被承贵推得扬长而去。
这雪可真大啊,密密匝匝,倾覆了茫茫大地。
“王爷,咱们回宫吗?”
“不……去王府。”
承贵推车的手一滞,迟疑道:“王爷?”
跟了晏适容这么久,他自是知道晏适容此刻在想什么。
晏适容的表情便有如死水一般的宁静:“照我说的做。”
“是。”
从王府出来时承贵推着晏适容去了宫里。
路上遇到了江月,挥手拦下了他,似是有话要说。
晏适容便让承贵推着他去了小亭,“惠妃娘娘有何指教?”
江月脸上犹挂着泪痕,见到晏适容如此风轻云淡,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出声刺他:“如今薛措为你下了无生牢,你可满意?”
晏适容敛眸,听江月痛声道:“你这样冷情的人根本不值得薛措这样待你!”
“你是皇上手足,全天下都知道他如何疼惜你。你犯了滔天大罪,只要对皇上认个错,卖个乖,便可以掀过去了。晏适容,皇上对你总是不同的,你做什么他都会原谅你,他若成心要对付你,你这五年不会这么好过。可薛措他不一样啊……他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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