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梁冬哥回到住处,坐在上发上摆出闭幕眼神的样子,脑子里飞快地整理最近记下的资料。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梁冬哥警觉地站起来看向大门,见陈怀远风尘仆仆地开门进来,心里顿时一颗大石落地。
“都还好么?怎么现在才回来?怎么不回家?”
陈怀远放下手里的箱子,笑着看梁冬哥上前帮自己拿下帽子解掉围巾,神色温柔,心里只觉无比安宁:“没什么,都好,就是一个人跑出去散了下心。这儿不就是我的家么?”
梁冬哥帮陈怀远把外套挂好后,正准备去倒水过来,才转身就被陈怀远抱了个满怀。
“不想知道我这次都见了些谁?”
梁冬哥往后躲了躲:“也不用次次都跟我说明。之前我就跟着去过一次了,不过是喝酒谈天……”
陈怀远失落地放下手,不满地打断梁冬哥的话:“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多大的人了还闹小孩子别扭呢。梁冬哥暗自翻了个白眼,扭头给他倒茶去。他还能不知道陈怀远那种粗线条是怎么回事么?在外失去联系整整三天,到底怎么散心不好说,但肯定没照顾好自己,这会儿定是又渴又累,说这些话不过是故意逞强。
陈怀远果然是渴极了,一壶茶他咕咚咕咚就灌了三杯下去,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是上哪儿疯去了?”此时没有什么上下级,梁冬哥也没打官腔用敬语。
陈怀远一口气喝了个水饱,靠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嘴上却说个不停:“冬哥,你是不知道,我打赌,这几次跟我接触的人里有共`产党。倒没有反感,就是这心里有点乱。当年我也是差点就一脚迈进去了的,我是怕啊。”
“怕什么?”
“怕我这回要是一脚迈出去,怕国民党没活路,怕共`产党不给我活路,怕共`产党他里面没有活路。”
陈怀远这话说得是有些深了,他也不指望梁冬哥能明白,只是自说自话而已。但梁冬哥隐隐约约知道,在共`产党成立的早期,做过很多不成熟的事情,让经历过这些的陈怀远对此十分忌惮。对这方面,梁冬哥是觉得所有事物都在曲折中前进,犯过错了纠正了才不会再犯。而陈怀远则觉得有些事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保以后不会故态复萌。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陈怀远一拍沙发,坐直身体:“得有兵权,否则谈个屁!人家压根不把我放眼里……活路,只有靠自己挣!”
梁冬哥闻言默默,他大概能猜想得到,大概是某个做思想工作的同志无意间的小岔子,让陈怀远那颗极其敏感的自尊心受到了刺激。不过,陈怀远这话也很值得玩味:他既怕在两党内都没有活路,又说活路要靠自己挣,可见此时虽不甘于做冷板凳,却也并没有想投过去的心思。梁冬哥原先还琢磨着,到底是先改变陈怀远的观念,还是先说服陈怀远去重掌兵权。但看陈怀远这样,不拿到兵权,他是不可能安下心的了。
“兵权?先生打算去西安绥靖,徐州剿匪,还是华中剿匪?”
陈怀远敲着扶手,眼里有些犹疑不定:“不管是西北的胡东昌,还是徐州的刘峙和李宇亭,我都不想掺和。但他们许诺的条件,比万荣举给我的更加诱人。我若要给自己加码,显然留在中原不是个好选择。”
胡东昌和刘峙给的是一个兵团,而万荣举只给一个军,陈怀远心里当然计较。
梁冬哥闻言,不禁勾起一丝笑意:“话虽如此,可先生还想像在东北时那样做空降兵不成?”
陈怀远原本还在纠结,被梁冬哥这话说的,顿时一个激灵:没错,不能去西安和徐州!自己在那两个地方毫无根基,今日他们肯给我兵权,明日便夺了去,从此便只有予取予求身不由己了。
这时,之前几次三番跟中原省的亲朋故友看似做无用功的交往,就显出价值来了。陈怀远觉得,中原省不仅是自己老家,还是自己的根基!
梁冬哥眼见自己的暗示奏效,决定再加把火,最好让他今晚就下定决心。
“一个二十九军自然是不够看。八十五军功高卓著声名在外,恢复建制也是情理之中。正巧国防部最近又是新一波的整军重建……”梁冬哥见陈怀远眼睛一亮,继续道,“先生不要忘了,有一个兵团刚刚战败投降被撤销,但它的编号不可能空着,也不可能让嫡系以外的人掌握。”
陈怀远顿时心头火热,一下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第一兵团!”
“先别高兴得太早。”梁冬哥走到陈怀远跟前,似笑非笑道:“难道你都没注意到我身上的变化?”
陈怀远回过神,狐疑地打量了梁冬哥一番,终于在他胸口的忠勤勋章上停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他们倒殷勤。”陈怀远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们觉得我可靠。”国府历来重视出身,蒋介石就认为,一个人无论如何改变,最不容易背叛自己的出身。梁冬哥虽然不是浙江人,但毕竟是世家子弟,没人觉得像梁冬哥这种人会投向打土豪分田地的共`产党。
陈怀远听出梁冬哥的言下之意,不禁皱眉:“……他们觉得我不可靠?”
“所以他们来找我,对我说,作为部下,要忠诚,踏实,不唯乡、唯派,一心为总裁效劳。”
陈怀远沉默了。最唯乡唯派的不就是蒋介石本人么?听话听音,陈怀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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