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弑君罪人。
柳华然看着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的青年,突然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分外凄凉,仿佛诉说着许多的不甘和幽怨。
“穆塘如果还活着,看到他最不待见的儿子其实最像他,不知道会怎么想。”柳华然笑了好久,才哑着嗓子说。
穆琛冷冷看着他,淡淡道:“没用的少说几句,朕知道你要什么,你无非是想要朕亲政之后,不动你柳家。”
柳华然刚才大笑一场,脸都有些红了,沈奚靖看着,觉得他身上,已经再也找不到当年先帝万寿节时,沈奚靖初见柳华然的那种惊艳了。
穆琛一步一步,拿出一件又一件东西,逼得柳华然退无可退,他突然指着沈奚靖,对穆琛道:“你不要他们爷俩的命了!?穆琛,用他们两个的命,换我整个柳家如何?你不亏。”
是的,这话看起来疯狂,但实际上,柳华然说的是对的。
沈奚靖是未来的睿帝元君,他腹中的孩子是穆琛的皇长子,整个大梁,除了穆琛,就属他们两个最尊贵,用他们两个要挟穆琛,换取整个柳家存活下来,对穆琛来讲,真的不亏。
其实,说到底,穆琛从来都不想动柳家。
大梁历二百九十七年,世家一直是大梁的中流砥柱,柳家虽然出了柳华然,但柳长存却并没有做过十分过分的事情,这一点,无论是柳长存,还是穆琛,心里都很清楚。
在景泰之乱后大梁世家几近凋零,这个时候,穆琛不会再自砍手臂,把少数仅存下来的几个世家再打压下去一两个,那样得不偿失。
这个道理看似简单,但柳华然却当局者迷。
他坏事做多了,总怕遇到鬼。
正因为他心里清楚他这么多年都做了些什么,他知道他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能送柳家所有人到菜市口,所以,他才极度害怕穆琛对柳家动手,在这一年,穆琛亲政之前,他做了这么多事,无非是要保全柳家。
比如把一切罪过都往他自己身上揽,比如让谢燕其去把沈奚靖胁迫来慈寿宫。
以沈奚靖目前的身份,没有任何宫人敢做这件事,逼不得已,柳华然只得以谢家要挟谢燕其,逼迫他出手。在他意料之中,谢燕其也答应了。
柳华然已经穷途末路,想用自己一个人的命,换自己全家。
穆琛正是看清他这一点,才早早就埋下引线。
他看着柳华然,突然笑了,转头对谢燕其道:“谢燕其,今日表现甚好,放开侍君吧。”
谢燕其握着刀的手抖了抖,终于缓缓松开了沈奚靖。
沈奚靖诧异地回头看向谢燕其,他一直都没想到,原来谢燕其才是穆琛最后留的暗桩。他站起身,直接走到穆琛身后,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看到柳华然灰败的脸。
他已经被穆琛一连串的攻击逼到绝境,几乎处于崩溃边缘。
谢燕其收起刀,独自一人走到角落里,仿佛他根本不在这屋里。
柳华然瘫坐在榻上,他低声问:“从什么时候?”
没有人能想到,原来谢燕其是穆琛的人。
他的一连串表现都那么合情合理,仿佛他就是那个小心翼翼的柳华然的暗桩,从他进宫开始,到他偷了私印给柳华然,然后谢遥死了,明远死了,苏容清死了,这一连串的事件唯一的联系就是谢燕其,他作为穆琛的人,那一段时间的表现,就是完全听从柳华然的指令。
他给了柳华然一个错觉,告诉他谢燕其只是个爱着皇帝又得不到他的可怜人。
先帝有那么多宫侍,他宫里这种可怜人比比皆是,柳华然看得太多,自认他们这类人极好掌控,于是一步一步,被谢燕其骗了过去。
不得不说,谢燕其的演技何等强大,一直到刚才,沈奚靖都还以为,他真的是柳华然的人。
穆琛让沈奚靖坐到他身后,道:“从你派人联系谢家开始,父君大人,你千算万算,从来都没想过,谢家早就对朕投诚吧?当你联系谢则开始,你们之间的所有情况,朕了如指掌,如今宫里这个谢燕其,你以为,就真的是谢则的儿子吗?”
他这一句话,说得轻轻巧巧,却让柳华然如遭雷击。
他联系谢则是多久之前?是天启五年?还是天启六年?那个时候的穆琛,不过才十五六岁,便已然有那种城府,早早为自己埋下一枚暗桩。
柳华然低声笑起来,他输得不冤。
穆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精。
柳华然突然抬头看着穆琛,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少年天子,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帝王了。
他问:“其实这一切你都胸有成竹,你如今做着一切,到底又是要什么?”
穆琛突然笑了,他从宽大的袖里拿出两份圣旨,那两份圣旨都已经写好了字,柳华然哆嗦着手,打开第一份。
那是一份修陵诏书。
穆琛想要在文帝长陵旁修建圣敬东陵,把他爹圣敬太帝君单独葬进去,然后等周荣轩百年之后,让他们合葬在长陵东陵里,西暮则留给南宫与冯栏等其他宫侍。
一般而言,帝君或者贵君会与皇帝一起合葬在帝陵之内,即使是继承大统的皇帝的亲生父君,只有太帝君封号,也会藏入帝陵。
穆琛做了皇帝,他爹就是太帝君,按照祖制,是要与文帝合葬于长陵之内的。
与皇帝合葬,说起来是多么大的荣耀。可穆琛反其道而行,却偏要把他爹迁出帝陵,藏入圣敬东陵,柳华然错愕好一会儿,才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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