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禅,苏禅在说话。他......他现在怎麽样了?
好不容易转过僵硬的身体,却几乎在下一刻魂飞魄散。
柱子上绑著个人,徒有人形而已,因为全身都焦黑一片,连五官都分不清楚。
“我是苏禅。”见厨子一副不敢认的模样,苏禅咬牙切齿,他现下是狼狈了些,不过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疼吗?”范否走近,还是不敢伸手抚摸,他被火燎过,只烧红了一小块,那小块还疼了半个月,苏禅这黑黑的,都烧焦了吧,他想笑,可嘴里都是苦的,眼泪像开了闸一样狂泻,他再也忍不住。
“没你想的那麽疼。听著,我没多少力气重复。天雷不会再有,你不用替我挡,你好生休息一会儿。日头升起时会有铁刺穿过我身体,我忍这十日就好。你不要害怕,我不会死,过得这一关,我们就回去。”没有时间安抚厨子,苏禅简要说了自己将会遭受的刑罚,免得厨子提心吊胆,“你不用做什麽。陪著我说话就好,你说我听。”
范否点头,他蜷著身子卧在苏禅脚边,他要赶快睡著,恢复体力。
苏禅撇撇嘴,哼,倒是听话,说睡就睡。
他此番受创颇重,不会死倒没骗范否,不过只怕要卧床一两年才会好转,不然他也不会留书说三年必返。他浑身疼痛难当,气闷难疏,破碎的呻吟几欲冲出口,却愣是给他咽回去,他不愿意让他的小厨子听到。
他昏昏沈沈,范否沾满泥泞的脸变的模模糊糊。
忽然一声惊呼,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周身大穴便被石柱上破出的铁刺穿透,他死死咬住下唇,把惨叫封在口里。
“苏禅,苏禅!”范否急的大叫。眼见那人连挣扎也不能够,无声无息痉挛一阵就垂下头,仿佛死去一般再不动弹。
真真如万箭穿心,范否心疼的要死。那铁刺寒冰一般,轻触就有森冷寒意直窜心肺,游走七经八脉,何况被刺的对穿的人,所受之苦光想象就不寒而栗。到了晚间,铁刺渐渐升温,日落後变得犹如烧红的烙铁烫人,范否摸了一下,指尖顷刻被烫出一个水泡。苏禅垂著头没动,不过呻吟不断,显然意识已经模糊,不然断不会将这苦痛宣之於口。
范否拿起葫芦,给昏迷的人灌水。
水顺著唇角流下,也不知喝进去多少。他默默的哺水,不发一言。苏禅一直未能醒来。
18(继续不成熟的虐身)
第十八章
苏禅不断呼痛,神智不清。范否站在他身边,眼睛布满血丝,不停的哺水。来来回回他记不清自己打了几趟水,如此堪堪过了一日,他亦脚步虚浮,嘴唇干裂,身子一阵冷一阵热。他瘫倒在苏禅脚下,抬头望垂著头的情人。
苏禅说他不会死,现下这状况,范否有些忐忑。普通人被这样折磨,早死了。苏禅虽说是神仙,现在也都不成人形,如今还昏迷不醒,命数实在是五五之数。干粮没了,他不愿走的太远,四下瞧瞧,有片灰白的地方,走过去,果然是观音土,他拾起几块,咀嚼著咽下,饥肠辘辘的五脏庙祭好,又回到苏禅身边哺水,不管怎样,也要将这几日熬过。
如果.......如果真有不测,也便随他去吧,没什麽能酬谢他这片深情,陪他上路总好。下辈子做对平凡夫妻。
第八日,铁刺变小,逐渐退出苏禅身体,隐没到石柱中。焦黑的身体,露出数十个血洞,滔滔往外流血水,像要把全身血液流干。
范否脱掉中衣,撕成条,扎在苏禅四肢给他止血,也管不了他疼还是不疼,胸前流血最厉害的地方用布料按牢。范否是恨不得自己三头六臂,好照顾到每个伤处。血从指缝沁出,温热的血液却似滚烫的开水烫的他几乎就要甩开手,他无法直接碰触苏禅潺潺流逝的生命,无论多努力,他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落下的眼泪,因抽泣而张大的嘴,尝到苦涩的悲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觉得苏禅的血就要淌尽的时刻,血终於止住。他松开早已僵硬的手,忧伤的眼睛撞进一双似海一般深沈的眸子。
苏禅醒了,不知看了他多久。
“笨蛋。”听不清,看口型也知道他在骂他。
“还有两日。”范否说,想笑,嘴角扯的生疼。
两人就痴痴望著彼此,周身狼狈抛诸脑後。
一个,血糊糊的焦皮,哪还有什麽天人之姿。
一个,衣衫褴褛血渍点点。
只眼睛里都有著坚定不悔。山风又气,范否拿起葫芦,“喝点水。”
咕噜咕噜喝下,将就快忍不住的眼泪吞下。苏禅始终知道范否如何寸步不离的守著自己。那寒铁淬过无量业火,白日乍冷,夜晚乍热,身体大穴被这两种极端的冷热穿透,如一时置身万年冰湖,一时置身千年熔岩,苦不堪言。他无力抵抗酷刑,也无暇分顾范否,好在范否心性竟然坚强,硬撑下来,还在寒铁刺消去後替他按压止血。恢复神智後,第一眼就看到面前的范否瞪大眼睛死命按住伤口的模样,腮畔泪痕犹在,明明脸色惨白,仍然没有丝毫退却。何等相似的心性,前生只身上京寻夫的女子也是这般吧,外柔内刚。
他下定决心,等刑罚过去,要将二人前世今生告知范否。如果说最初思与一丝愧疚使然,那麽这场劫难让他明白,能得范否实是他人生之大幸,有爱若斯夫复何求?
“还会有什麽?”虽不想知道,但不得不问,范否讷讷开口。
“剔除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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